“是……有孕的婦人,患少陽之症的婦人。”
此刻,一雙無形的大手似乎正緊緊攥住林熹桐的心,“她,發生何事?”
一刹之間,雷光劈過長空,短暫的等待後,天地轟鳴。
“她死了。”
心髒猛烈跳動,林熹桐不受控制般往後退半步,雙腿發軟,差點癱軟在地。
她怎麼會死?又因何而死?
少陽之症并非緻命,林熹桐實在找不出理由。
劉知宜慢慢扭身,上前穩住她。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她的家人一早便來了濟仁堂。”
劉知宜剛說完,林熹桐便轉身想要往前走,她要去濟仁堂。
“他們正在找你,你不要去!”
風口浪尖,劉知宜不能任她去面對。
風起,路面小潭也被掀起微微波瀾。
林熹桐頓在原地。
剛才跑過,發髻已有些松散。
絲發随風狂亂,一下又一下地掃過她臉頰。
“不要去。”
劉知宜眼皮子紅紅的,語氣間是半分乞求。
這樣的事,她恐怕面對不了。
林熹桐轉身,看着眼前眸含波光的人,“師母,我不能躲,他們是來找我的,我便更要去。”
她不能讓他們替自己面對這種事,更不能容忍自己躲在一旁不開口不作為。
水花濺得更高,衣擺濕了一塊,鞋子也全部濕透。
她顧不上這些,隻是一直向前跑着。
濟仁堂外擠滿人。
“濟仁堂,醫者惡心,害我妻、害我子!”
聲聲怒吼隔過人群穿到林熹桐耳朵裡。
她撥開一層人群,踮起腳終于看清一些。
密麻人群中,田父與田元跪在地上,而他們一旁是被麻布蓋住的屍,她腹處隆起,便更是觸目驚心,讓人心生憐意。
田元跪在一旁,低垂着頭默不作聲,臉頰淚痕清晰可見。
可察悲痛。
田父仍在怒吼,而旁人竊竊私語。
徐榮根等人站在堂門旁。
惡言入耳,張正鈞終于忍不住站出來,“空口無憑,你有何證來肯定是濟仁堂害的你妻子,我們醫者治病救人,清清白白,坦坦蕩蕩!”
“為我妻診病的醫工便是你們濟仁堂的,都是她害的!”
林熹桐擠上前,往兩人走近。
田父終于發現她,眼裡皆是恨意,他擡手去指走近的人,“是她!為我妻診病的人就是她!”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彙聚到林熹桐身上。
“毒婦!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早該知道會是如此!”
田父通紅着眼,怒吼聲越來越大。
旁人憐惜這些可憐人,紛紛怒目而視,惡語相向。
天旋地轉,林熹桐一直看着被麻布蓋住的屍,終于撐不住跪在地上。
林熹桐如何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明明田元說她已有好轉。
濕冷的水将她的衣服一層一層地浸濕,明明是夏日,可寒意一寸一寸地向她侵襲,想要将她吞噬。
“熹桐!”
徐榮根匆匆下階,師兄們也随他上前。
“老師!”林熹桐目光已有些失神,頭僵硬地擺動。
這聲“老師”已耗盡她的全部力氣。
雙唇開合,“不要過來。”
烏雲擋去最後一絲光亮,刺眼的閃光在濃密的雲裡發作。
她看見田元紅腫的眼,看見他滾落的淚,看見田父的悲痛與憤怒。
她聽見田元壓抑的哭泣,聽見田父的哀恸,聽見周遭人群的憐惜與指責。
滾滾洪水,重重山川。
一瞬之間,全部向她湧來。
她聽見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