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我記下的還不算多。”

洛宋淮語氣裡明顯混着失落。

林熹桐将紙頁小心放下，微微揚唇，“你不是說過，一本醫書不但要有執筆者的學識，更要有時間？從你動筆到如今，其實算不上長，我想總會有寫完那日的。”

洛宋淮心裡不自覺蒙上一層苦澀，這明是自己過去告訴林熹桐的話，可在此刻，竟成為她安慰自己的良方。

這是一個尋常的冬夜，窗外風聲簌簌，寒氣可聽。

隻是此刻卧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林熹桐絲毫不覺得冷。

林熹桐猝不及防地想起上一個冬日。

嫁作人婦、夫亡獨身、姜夫人離世……

她不再是往日那個能在劉媽媽懷中撒嬌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要她獨自面對。

那注定是一個痛苦的冬日。

可是現在。

洛宋淮在。

即便他隻是一縷魂，這世上除了她便無人能看見他。

可是他能在，林熹桐便覺得許多苦也稱不上苦了。

過往的痛苦在溫暖中漸漸消融，滲入泥土中，滋養她深埋心底近二十年的種子。

窗外的寒冷與他們無關。

林熹桐小心抽出被中的手，即便她知道洛宋淮不會睡着，可她的動作依舊很輕。

她慢慢向搭放在自己額前的手靠近。

指尖相觸，腕上佛串溫熱。

她已許久未見佛串泛光發熱，可當此刻她的指尖觸碰到他時，它又像過去那樣變得瑩亮。

她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按住他的指節。

“诶。”

林熹桐的手被一隻更溫暖的大手包裹住，沒有動彈的餘地。

“還不睡？我以為你已經睡着了。”

他将手松開，卻又把她往懷裡拉，将她抱得更緊些。

可是林熹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洛宋淮，你真的不用睡覺麼？”

她實在難以想象整夜閉着眼睛卻不能安睡的感覺。

“是，但也不是。”

洛宋淮的回答讓林熹桐捉摸不透。

“什麼意思？”

“鬼也是需要休息的，隻是和人不太一樣。”

“那是什麼樣子？”

“虛無。”

無有夢魇，更無有思緒。

短短兩字，竟叫林熹桐更加迷糊。

她輕輕啟唇，聲音很小：“虛無……”

她想了許久，甚至閉上自己的眼睛靜靜感受，可她還是不知虛無究竟為何。

“很痛苦麼？”

洛宋淮“嗯”一聲，“可是在你身邊就好了很多。”

下一瞬，懷中人兒翻過身，伸手将他緊緊抱住。

“是不是我将你抱緊，你就能少痛苦一點兒了？”

腰間觸感愈發深刻。

一刹之間，他胸口處的空缺似乎被填滿了。

“是，你抱着我，我就一點兒痛苦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