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病者的味覺會短暫遲鈍,便對刺激的味道不再敏感。
林熹桐如此猜測。
她又将指腹搭在洛宋淮腕處,可觸碰那刹,如遭雷劈。
她忘記洛宋淮是沒有脈搏的,可自己卻習慣性地為他切脈。
洛宋淮拉住她抽回的手,用自己的指腹去細細摩挲她的指腹。
“我沒有生病。”
就算他有不尋常處,也絕非一個“病”字可以概括。
林熹桐很清楚,便愈發無能為力。
“林熹桐,我很好。”
他似乎是在向她保證。
“那為何今日我喂你吃很辣的辣椒時,你沒有絲毫反應?”
洛宋淮頓住。
“……因為那辣椒,一點兒也不辣。”
林熹桐仍欲再說,卻被他堵住唇。
漫長熾熱的吻讓林熹桐沒有說話的機會,漸漸地,她也将所有的話抛到腦後。
林熹桐并未在家休息許久,一日後,便又回到太醫院。
芸妃仍在倚蘭宮中禁閉,靖成帝也絲毫沒有要寬恕她的意思。
距官家郊祀已不足一月,恐怕在這之前,靖成帝都不會去理會她。
離開毓興宮,林熹桐見到了徐尚儀,隻是兩人間隔着綿長的宮道,她看見的不過是徐尚儀的背影而已。
往前走了一會兒,林熹桐忽然頓住,挪開腳,低頭看見一個香囊。
她忙撿起來,又拍去灰塵。
為徐尚儀診病時,林熹桐見過這香囊,她似乎很珍視它,便常将其挂在腰間。
徐尚儀的身影漸漸模糊,林熹桐加快腳步,想要追趕上她。
拐過角,徐尚儀的身影已隐匿在重重宮牆中,無有蹤迹。
林熹桐又往前走,執拗地去找尋徐尚儀。
她停住,猛然發覺自己身旁就是之前去倚蘭宮時經過的奇怪的宮室。
隻是這一次,有些不一樣。
若不細看,旁人不會發覺這門上的鎖已松。
林熹桐退回去,不再去注意它的異樣。
既然在這兒見不到徐尚儀,那便晚些時去尚儀局找她。
整潔幹淨的香囊此刻染上些許塵土,林熹桐隻覺這是自己不小心留下的肮髒,自己便一定要親自去見她。
林熹桐轉身,按原路拐彎離開。
隻是她剛走不久,遠處傳來異響。
林熹桐頓住,聽出這是急匆匆的腳步聲。
宮人得令便不可松懈,林熹桐并不覺得奇怪。
“徐尚儀與淑妃密謀,要害死二皇子的人是徐尚儀!”
林熹桐定在原地,渾身發麻。
她聽出這句話裡的所有恐慌,雙腳不受控制般又返回去。
忽地,一聲凄厲的尖叫刺入雙耳。
許遠處,徐尚儀抽出發髻裡的钗子從後插入那宮人的脖頸。
林熹桐雙腿發軟,險些跪在地上。
宮人倒在地上,哀鳴混着血。
徐尚儀倏爾變了神色,眼裡的狠厲被慌張取代。
手中緊握的钗子脫落,砸在地上。
她看見了林熹桐,即便隔得遠,她仍認出了她。
林熹桐扭頭離開,即便雙腿發軟渾身發涼,她還是加快腳步跑開。
她一定要将宮人的話帶出去,帶到旁人耳中。
所有的罪惡被揭露在人面前,窮途末路,徐尚儀很清楚,隻有将林熹桐和那宮人一樣殺死在自己手中,自己才有可能活。
就算自己不能活,那些計謀也絕不能被人發現。
她隻能殊死一搏,自己的命雖不值得,可有些人的命貴如金玉。
她必須得護住。
林熹桐喘着氣,手中緊握着徐尚儀的香囊。
此前她一直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像皇城司調查的一樣,動藥企圖害死楊世筠的人是芸妃,可是方才,林熹桐才知道自己錯了,其他人都錯了。
芸妃是被冤枉的,有罪之人,是徐尚儀與淑妃。
林熹桐曾聽說過淑妃,她是意外死去的大皇子的母妃。可是林熹桐不曾見過她,對于她的一些事,自己也不過是在旁人言語中得知,其餘的自己也不曾多嘴打聽。
林熹桐終于發覺,那緊鎖住的奇怪宮室,恐怕就是淑妃的住所。
她心裡已顧不上那麼多,隻想趕緊離開或是遇見人。
彼時沈應文奉皇命入宮去見楊世筠,穿過一道宮門,忽然遠遠看見有人在奮力朝自己跑。
沈應文定睛一看,認出那人就是林熹桐。
“沈副使!”
林熹桐盤起的發已散亂,額頭上有許多汗,可臉卻異常發白。
“芸妃是被冤枉的!”
她已有些說不出話來,重重地喘氣。
沈應文蹙眉,顯然被林熹桐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到。
“真正要害死二皇子殿下的,不是芸妃,而是徐尚儀和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