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芸妃被下令關禁閉,胡廣瑞大氣不敢出,更不敢為自己的妹妹申冤,這幾天老老實實待在府衙處理公務,他面上雖是冷靜,可人人都知道他心裡害怕得要命,生怕靖成帝一道聖旨下到自己府上。
見沈家得勢,他心裡更是憋了一肚子窩囊氣。
如今聽說芸妃是被冤枉的,胡廣瑞便小人得勢大步走在宮中。
“什麼要事?”
沈應文有些煩躁,不想再與胡廣瑞這種人掰扯。
“除了陛下的命令,還有什麼事能稱為要事?”
“陛下已将此事交由我,我這次來,要帶徐尚儀走。”
胡廣瑞揚起頭,“我親自審。”
“還請沈副使将人交給我。”
沈應文看着他,絲毫沒有要交人的意思。
胡廣瑞錯開他的目光,“沈副使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入宮去問陛下,更何況……”
他垂下頭,神情唯唯諾諾,“我哪敢假傳皇命?”
沈應文輕笑,“既然陛下有命,胡大人便帶人走吧。”
他朝馮随山擡擡下巴,馮随山隻是無奈輕歎口氣,随即帶胡廣瑞離開。
林熹桐很清楚,胡廣瑞将徐迎雙帶走,無論是私怨公仇,他都絕不會善待她。
可是在皇城司,徐迎雙的處境或許不會好多少。
謀害皇子一事,無論能不能查出淑妃,徐尚儀都是要死的。
可是現在,林熹桐隻想知道一件事。
“沈副使。”
兩人剛走,林熹桐便開口。
沈應文回神,面上仍有些許不悅。
“我可否問沈副使一件事?”
“何事?”
林熹桐抿唇,“若背後之人真是淑妃,那她為何要害二皇子殿下?”
這世上種種惡行,所有怨念,都是有緣由的。
兩人間沉默許久。
其實一開始,林熹桐并不适應這偏室的昏暗。即便有微弱燭火,可這抹光不能讓她感受到光亮,甚至讓這間屋子顯得更加昏黑。
可是漸漸地,她不再去注目血迹與黑暗,更不害怕。
“因為大皇子殿下。”
“八年前大皇子失足跌落井底,隔了三日才被人找到,那時他不過兩歲,淑妃痛心,又幾度昏迷。”
“那一年,二皇子殿下出生,而淑妃瘋了。陛下便将她關在撷芳宮,自此除了一些侍奉她的宮人,就無人知道她的消息。”
是非善惡從來都說不清。
林熹桐記起那口被封起的井,猛然驚覺那口井或許就是大皇子墜下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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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熹桐不再去管此事,更沒有打聽過。
而林熹桐最後一次見到徐尚儀,是在去毓興宮的宮道上,隻是兩人間隔着很長一段路,和林熹桐撞見她殺人那次一樣。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整個人宛若行屍。
林熹桐察覺到徐尚儀好像看見了自己,可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恨,也沒有怨,似乎有些窮途末路時的坦然。
所行之惡皆是真,林熹桐做不到完完全全地同情她,如今這一切都是她要承擔的後果。
若是可以,林熹桐真想問問她——為何要為淑妃做此事,而這一切當真值得?
隻是這樣的機會再不可能有。
林熹桐從她身旁路過,看見她浸透血的衣裳,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帶着鑽心的痛。
林熹桐剛回到太醫院,便聽說徐尚儀指認淑妃,又将計謀全盤托出。
而如今要等的,隻有靖成帝的宣判。
徐尚儀會死,芸妃不會再被關禁閉,而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如何處置淑妃。
第二日,徐尚儀被處死,靖成帝下诏為芸妃洗清冤屈,還補償她許多珍貴物件。
直到第四日,靖成帝才定下如何處置淑妃。
看在淑妃不曾得手,也念在她是大皇子生母,靖成帝并沒有處死她,隻是讓她往後與青燈古佛相伴,用餘生洗清罪孽,永不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