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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魚與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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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未來第一次進入到一個正宗的靠海以捕魚為生的沿海漁民的家裡,一進門就是一股沖鼻的魚腥味,未來這知道原來大叔剛剛說的讓他别嫌棄他家裡臭,這不是自謙,而是腥臭味真的相當濃郁。另外生活用品和出海所用的漁具什麼的雜亂地擺放在一起,也顯得這個家很淩亂。

這時,一個大概隻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昂起頭帶着滿眼的希望看向了大野正夫:“爸爸,媽媽說你今天出海了。那,爸爸今天有捕到可以讓麗醬上學去的大魚嗎?”

大野正夫怔了怔:“抱歉啊,小麗,爸爸今天的運氣不好,沒有捕到這樣的大魚呢!不過爸爸保證,以後一定捕到能讓小麗上學去的大魚!”把船賣了的話,應該就能有錢供小麗去讀書了。并且不單單是小麗,還有佑太的奶粉錢也能有着落了。

“嗯好,我相信爸爸!”大野麗重重點頭。

“那個,小夥子……”他轉頭看向未來。

未來道:“我叫未來,日比野未來。大叔叫我未來就好。”

大野正夫愣了下:“日比野未來,未來的每一天麼?這個名字真好。來吧,我帶你去浴室。玲子,你去找件太郎的衣服出來,給這小夥子先應應急,然後幫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大野太太一怔:“太郎的衣服?”

大野正夫的眼睛裡有淚水在凝聚:“太郎如果還在,他應該也是個20多歲的大小夥子了。可惜的是,他已經沒有未來了。”

未來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問道:“抱歉,請問太郎是……”

大野正夫:“啊,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太郎是我兒子,他在16的時候因為意外去世了。不過你放心,他那個時候雖然隻有16歲,但是已經相當壯實了,他留下的衣服你應該能穿下,拜托請不要嫌棄。”

“不,我不會嫌棄的。”未來有些無措,“那是您的兒子,您願意把他生前的衣物借給我這個陌生人穿,該感謝的人是我。”

未來手忙腳亂的,拿着大野太太給他找出來的屬于太郎的衣服,就落荒而逃般地跑去了浴室。

大野玲子看向自己的丈夫:“阿娜達,看到他,你是想起了我們的太郎了嗎?”

大野正夫:“太郎如果還活着,他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年紀了。那個小夥子,他和我們的太郎一樣,都是相當有禮貌的人啊。”

夫妻兩個就這樣坐在了客廳的位置借着未來回憶他們的兒子。他們家平時忙于生計,很少有拍照的機會和時間,這就導緻了如今他們的手邊隻有寥寥幾張太郎的照片,而且還是學校要求的證件照居多,這讓他們哪怕是偶爾想要對着照片回憶回憶自己的孩子,都無從下手。

浴室外,六歲的大野麗蹲在一個大臉盆的旁邊,懂事的幫忙把未來換下來的衣服泡進了水裡。這在平時,也是她負責将她爸爸每天換下來的衣服泡進臉盆,然後倒上洗衣粉讓衣服自己在水盆裡和洗衣粉一起泡一泡——因為她媽媽說,隻有這樣,才能既輕松又省時的把衣服洗幹淨。

記憶顯示儀在水裡發出了“嘀——”的一聲提示音。

這樣的聲響,是大野家從來都沒有過的。夫婦兩人被驚了一下,立時就轉頭望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人也站了起來準備過來看個究竟。

這時,浴室的門簾被唰的一下拉開,手上還沾着水珠的未來猛地沖了出來。一下子,就和浴室門外正蹲在臉盆邊的六歲小丫頭看了個對眼。

下一秒,小姑娘還沒怎麼樣,未來倒是先叫出了聲來——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未來的那一聲驚呼下,被吓到的小姑娘也開始連聲驚叫。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從客廳到浴室,不過也就隻有幾步路而已,大野夫婦隻一個轉身的工夫,就跑到了快要被掀了屋頂的浴室外頭。

小姑娘的手上,拿着一隻漆黑的,但大野正夫可以确定那絕對不會是自己家的,像是某種儀器般的東西。而濕漉漉的未來的腰上則是圍着塊浴巾,但從它淩亂的狀态和潮濕的程度來看,應該是匆忙之間圍上的。

未來看着在跑過來後就突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大野夫婦,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浴簾遮了遮自己的身體,然後對大野夫婦道:“那個,剛剛記憶顯示儀響了,你們能讓麗醬先把它拿給我嗎?”他回憶了一下,确定小姑娘确實是叫大野麗的。

“哦,好,那什麼,小麗,把你手裡的東西給大哥哥。”大野正夫說道。

大野麗擡頭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看母親,然後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浴簾之後的未來。

未來接過後,對着大野夫婦說了一聲抱歉,就關上了浴室的門。

門後傳來了浴簾被拉動的聲響,以及一聲聲音很輕的驚詫聲——“诶?”

大野玲子看向自家的寶貝閨女,蹲下身,與大野麗的視線持平:“麗醬,告訴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六歲的大野麗道:“我幫哥哥把髒衣服泡水裡,然後那個東西在水裡響了,哥哥就突然拉開浴室的門想要出來。”

大野玲子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但其實也不怪她會那麼想,畢竟剛剛的那副場景,真的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一門之隔的未來也聽到了大野麗說的話:“……”他就說,明明聽到了記憶顯示儀在響,結果拿到手後什麼消息都沒有,結果敢情是記憶顯示儀在被泡到水裡後,自動轉換成水下模式的切換提示音——自從上回諸星主任的記憶顯示儀因為泡臭水溝裡而損毀了之後,他們所有人的記憶顯示儀就都經曆了一次升級更新。

大野正夫喃喃低語道:“這個叫什麼記憶顯示儀的,我怎麼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但這東西應該不是我們這個階層的普通人能用的。這就奇怪了,我怎麼會感覺像是對這東西有印象呢?”

大野麗拉了拉大野正夫的袖子,聲音很輕地問道:“爸爸,你說我長大後能不能也像這個哥哥一樣,做一個GUYS的隊員?這樣的話,我就能幫爸爸把海裡影響爸爸捕魚的壞東西給趕跑了。”

“GUYS的……”

“……隊員?”夫妻兩個一起低頭看向了自家閨女。

“嗯。”大野麗小姑娘點頭,然後蹬蹬蹬地跑向客廳,從茶幾下找出了一本雜志來:“看,哥哥手裡的那個東西,和這照片上的一模一樣呢!”小姑娘不識字,所以她在和爸爸媽媽一起看東西的時候,更注意那些色彩豔麗的圖片,相反大人卻是不怎麼會在意文章旁邊的配圖。

所以這就造成了大野正夫對未來手裡的東西感覺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那究竟是什麼,畢竟他們這些普通人,認不出GUYS的專業設備也實屬正常——說白了就是這東西和他們又沒什麼關系,他都多餘去惦記。

不過,當他知道自己剛剛近距離地接觸了一個GUYS隊員,甚至這個隊員這會兒就在他家裡……大野正夫沒能忍住突然就頭腦風暴了:該不會,他們最近捕不到魚,是怪獸造成的吧?而這個GUYS隊員會來他們這個小漁村,其實是來調查的?

于是,等未來洗完澡,穿着肥瘦勉強達标,但是長短卻差了一小截的勉強合身的衣服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就看到客廳裡的大野夫婦不約而同地對他行了一個土下座的大禮。

“诶!!”未來驚了。

大野正夫撲在地上:“求求GUYS救救我們吧。如果是怪獸,就請消滅它。再這樣下去,我們這些人就要活不下去了!”

“呃,你們怎麼知道我是GUYS的?”一上來就被扒了一層馬甲的未來相當惶恐,貌似他來到這臨海的村子的時候并沒有表露過自己的身份吧?怎麼他洗了個澡出來,這個世界就變了?

大野正夫:“剛剛小麗不小心把你的記憶顯示儀給泡到水裡去了。關于這個我很抱歉。那個,記憶顯示儀沒事吧?”

未來搖了搖頭:“沒事。顯示儀是防水的。”

大野正夫道:“我家小麗認出了你手上的記憶顯示儀是曾經在專門介紹GUYS的雜志上刊登過,我們這才知道了您是GUYS的。那麼,最近海洋變得那麼奇怪,果然是因為怪獸嗎?而你應該是來這邊進行調查的吧?”

“呃,不……”未來想要否認。

不過大野正夫這時點頭打斷了他道:“我懂我懂,你是隐瞞身份進行調查的,是怕消息傳出去會造成大家的恐慌,對嗎?”

未來:“……”未來無話可說,因為這大叔連借口都給他找好了,甚至連理由也給他圓上了。他艱難道,“目前還沒有迹象能表明,這一切是怪獸造成的。”他能說這是泥轟的Z|府目光短淺到隻看得到眼前的一點短期利益而自己作死作出來的嗎?

“那這麼說,也有可能不是怪獸咯?”大野正夫道,“我早知道,地球環境被人類這麼破壞,大自然遲早是要報複的。看來這大海……是真的不準備給我們活路了。”

未來一怔:“大自然的報複?”

大野正夫點了點頭:“啊,在我們村裡,其實一直都有這樣一個傳說。說的是世間萬物其實都是有靈魂的,不管是大地還是海洋還是樹木、鳥獸,它們都是有着自己的靈魂的,甚至包括地球本身,也是有的。但這種說法,也就我們村子裡的人相信。其他人,我們就算這麼說了,他們也隻會說我們是沒有一點常識隻知道相信毫無根據的傳說的愚昧的人。現在的人啊,自以為是萬物之靈,就真的認為自己是主宰地球的存在了,覺得無論是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還是大自然中的其他什麼都好,全都該給人類讓路。但這樣的想法,遲早是會給人類惹來大麻煩的。如今從大體上看,好像是大自然依然在遷就着人類,任由人類予取予求——但那個前提是地球還沒有發怒。可你看看現在,如果不是大海裡有怪獸在作祟,那或許可能就真的是大自然給我們人類的懲罰了。海裡的魚,無論捕撈時有多麼得新鮮,但在上岸之後,就開始飛快地腐爛,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的。不過在我家小麗認出你是GUYS的隊員時,那個時候我是真心希望這一切是怪獸造成的,因為隻有這樣,我們還能算是有希望可以在怪獸被消滅後恢複正常的生活。但現在你都說不是了,這就……”他苦笑了一下,“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或者說是村裡的大家都有這樣的預感——畢竟大家都有眼睛,能看到不隻是海洋、就連我們村附近的大山,也開始一年比一年蕭條了起來。這種情況,除了地球發怒,大自然開始報複人類,還能有其他的原因嗎?”

未來:“我來的時候看到你們村旁邊的大山了。不過或許可能是因為天氣的原因,讓它看起來有點陰沉沉的,但總體上,好像還是挺正常的吧?沒你說的那麼……”

大野正夫:“那座山東邊的山坡上,有着很多的櫻花樹和桃樹,現在這個季節,你覺得它看起來還是那種暗沉的黃綠色澤,這正常嗎?”

未來:“……”好的,在不了解具體情況的前提下,他就不該多嘴。不過村裡那個關于大自然會報複人類的傳說,未來覺得,哪怕這個傳說隻是傳說,它也不是沒道理的——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着一個度的,人類之前對大自然予取予求,那麼在到達一定的程度後,到大自然再也無法承受人類動所造成的後果時,那之後大自然或許隻是正常的自我調節,但對人類來說,這卻是大自然對人類的報複了。

“近幾年,這附近山頭的植物就像是受到了詛咒,明明應該繁花盛開的春季,但是山上無論是櫻花桃花還是别的什麼花,它們都不再綻放。到了秋季,山上的野果也隻剩下寥寥無幾的幾株在春天時艱難地開出了花朵并且授粉成功的零零星星的幾個。因為這個,這邊的一家孤兒院以前每年秋季都會去山上找山貨的活動都沒法組織了,這讓他們每年冬天的開支肉眼可見的增加了不少。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大野歎息道,“哪怕是孤兒,他們也是要吃飯的,畢竟這麼多張嘴……原來還能靠山吃山,但現在的話,我們村子裡的人每天都能看到院長幾乎天天都在為錢發愁。”

未來遲疑道:“據我所知,像是孤兒院這種福利機構,是享有專項公益金贊助和社會人士捐贈的,怎麼會還要讓孤兒院的院長自己想辦法解決夥食的問題?”

“說是這麼說,但大多數的有錢人,他們捐款的目不過就是想要博一個好名聲,他們才不會管他們的錢最後用到了哪裡去。”大野正夫一臉的麻木,“而看到這些錢,并有權支配它們的那些人,就更不會把錢投到孤兒院這種連個水花都看不到的無底深淵中了,他們更希望看到的是軍|費的增加、科技的提升、以及各種産業産能的提高,對于他們來說,這才是對自己的政|績有好處的事。”

呃……

未來尴尬在了原地——貌似好像無論是軍|費還是科技方面,GUYS都有涉足……

這時,大野家的小姑娘突然發出了一連串慘絕人寰的驚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從别的屋子裡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一頭撲進了大野正夫的懷裡:“爸爸爸爸,有老鼠!有老鼠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一陣屬于嬰兒的響亮嚎哭聲也在此時響了起來。

大野玲子從沙發上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道:“佑太應該是醒了,我去看看。”

而大野正夫則是拍了拍他六歲的女兒背,安慰道:“告訴爸爸,你是在哪裡看到的老鼠,我去消滅它。”

“那裡。”大野麗随手指了一個方向。

未來看到就在牆角邊,一個碩大的灰褐色身影一閃而過。

大野正夫帶着自家閨女抓老鼠去了。未來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自己在GUYS、在迫水的關照下所感受到的美好,突然有所感悟———地球人在追求着星辰宇宙的同時,卻選擇性地讓自己對這個星球上底層的社會視而不見。(原句出自《十宗罪》:有時我們的眼睛可以看見宇宙,卻看不見社會底層的世界。)

外面的大雨嘩嘩的下,水滴砸到地面,感覺這個世界就隻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不過沒多久之後,未來的耳朵動了動,外邊是什麼聲音?怎麼感覺有點亂糟糟的?但外頭的雨聲太大,他聽得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很快,就有人來敲大野家的門了。三言兩語的,未來也聽明白了,是山上孤兒院的孩子,下午下大雨之前他們在外面玩,這孤兒院的老師是知道的,但後來随着雨越下越大,幾個淋成落湯雞的孩子回來,卻獨獨少了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孩時,孤兒院這才急了。趕緊集合了所有老師和幾個大一些已經開始打工的大孩子,穿着雨衣撐着雨傘,一塊兒漫山遍野的去找去了。但眼見着這會兒天越來越黑,回去的那幾個孩子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在哪裡玩的,孤兒院的老師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不得已過來村子這邊尋求了幫助,想讓村裡的人幫着一起找,二來,也想看看丢的那個孩子會不會是因為貪戀‘家’的感覺,而來了村裡。

未來跟着大野大叔一起出了門。而在找人和找東西這方面,旁的人可能還真比不上開了挂的未來。他明明之前根本就沒來過這個漁村,但還是第一時間在一處面向大海的隐蔽的山坳溝裡找到了那個瘦小的女孩,而這個地方再過不久,它就該被漲潮的海水給淹沒了。

未來把昏迷的女孩一攬進懷裡,就被觸手感覺到的涼意給驚了一下:“嘶,好冷。”

這個女孩也不知道是在大雨中淋了多久了,身上的溫度已經遠遠低于了人類的正常體溫。

“這個孩子……”未來聽說過地球人在冷水裡泡久了會得低溫症,他将她抱了起來,轉身離開了這個即将就要被海水淹沒的小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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