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被狠狠推開,嫣紅的嘴咧開大笑,白燦燦的大門牙上沾着血絲。
“報警!抓這個不要臉的女流氓!”
“哈哈哈哈……”
事情說來簡單又荒唐。
當初福春走時老闆推脫要等發工資的日子再把錢結給她,于是等發工資這天她來發廊要錢。
周扒皮老闆見福春來讨錢當然不樂意,一開始說隻給三千後來連三千也不願意給,和老闆娘一唱一和在那演起雙簧。
“這誰呀?是剪人耳朵那個嗎?”
“就她。”
兩人嚷嚷着上次墊了醫藥費還差點被告,店都開不下去了。總而言之就是别說給三千,沒讓福春倒賠三千都算他們仁慈。
一來二去掰扯不清,三人一路罵着推搡到屋外。
夫妻倆嘴裡沒句幹淨話,指着福春一口一個鄉下雞罵她隻要長屌都勾搭。
福春也是個瘋的,當場把老闆三角褲頭揪起來提成丁字褲讓他沒有幺雞自摸。老闆娘看着疼哭的老破口大罵福春騷貨。
福春被罵急了。
騷是吧?長屌的都勾搭是吧?福春要證明他們錯了,她何止勾搭長屌的,不長的也一樣勾搭。
“我就騷了,就騷給你看!”
于是她腦子一熱抱住老闆娘狠狠啃上去。
*
熱鬧看過,陳悅目趁亂趕緊把福春拉走。
“咋啦?”
“哈哈……”
“你瞎樂什麼?我要不到工錢就賴在你家白吃白住。”
福春對陳悅目這種幸災樂禍的态度很不滿意。雖然她也愛幸災樂禍,但陳悅目比她缺德,他對所有人的苦難是發自肺腑的喜悅,刻薄得想讓人扇死他。
陳悅目笑道:“你手真欠,怎麼把人家褲頭拽出來?”
“我就随便一撈。”福春比劃一下,讓身旁的人笑得更歡,她手指輕點嘴唇上的傷口咕哝,“穿紅褲頭還敢說我騷,最騷是他。”
陳悅目低頭走在前面踢開路面的石子,聽着福春的話側頭問她:“你跟多少人接過吻?”
“幹嗎告訴你?”
“我幫你要工資。”
“三個。”
“談過三個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
“呵,看不出來。”
福春想解釋,手指上的汗滲進傷口傳來刺痛,她拿開手指,無名指指尖上沾着血絲,嘴裡不斷嘗到血的腥鏽味讓她惡心連連頓時沒有了說話的心情。
兩人回到家,陳悅目從櫃子裡拿出碘酒和棉簽讓福春上藥。
“大炮打蚊子,舔舔得了,擦什麼藥?”
“上藥。”
“我不上。”
“上不上?”
“不上。”
陳悅目不多廢話,拿過棉簽蘸滿碘酒壓着人坐在沙發上親自消毒。藥水殺進肉裡疼得福春龇牙咧嘴,舌頭剛要伸出來舔傷口立刻被陳悅目捏住兩腮按回去。
“不準舔。”
“疼!疼啊——”
“忍着。”
他瞟一眼福春諷刺:“瘋子還怕疼嗎?”
“罵我幹嘛?”
陳悅目哼了一聲冷不丁開口:“三個。”
福春愣神,馬上明白過來湊近他故意問:“三個什麼?什麼三個?”她裝瘋賣傻,“你快說呀!”
陳悅目默不吭聲收東西。
她見狀又湊得更近些,貼在他耳邊壓着笑意:“陳老師你幫我舔舔傷口好得更快。”
動作的手停住,陳悅目退開些,一雙深窩含情柳葉眼向下看去,寬而深的雙眼皮折痕随着視線變得淺淡,長疏的睫毛蓋住眼睛,遮住幾分情欲,剩下全是嘲諷:“我不親爛嘴。”
碘酒瓶子被咣地收進櫃子,他站起來又讓福春猛地扯住胳膊拉着跌坐下去。
“裝什麼裝?”福春把他按在沙發上,眼神坦蕩直視陳悅目問,“陳老師,咱倆啥時候上床?”
一聲慘叫響徹屋子,陳悅目拇指直接朝她唇上傷口按下去,“你惡心誰呢?”
福春翻身把人壓在下面,兩眼神采奕奕,“你帶我回來不就是為了上床?我都準備好了你還墨迹啥,來吧先讓你摸摸我的奶……”
她去抓陳悅目的手,被他推到一邊,“騷貨。”
福春不以為恥:“你不就喜歡這樣嗎?”
“你故意的吧?”
窗簾遮住一半光,在屋内劃出一條渭泾分明的線。陳悅目站在暗處與陽光下窩在沙發的福春視線碰撞。
他眼神一如當初在發廊裡那般盯着福春,屋外貨車在街道上發出陣陣噪鳴,像饑餓的豺狼在低聲嘶吼。
“去洗澡。”良久,陳悅目收回視線,轉身去廚房接水。
“洗完澡就跟我上床嗎?”
“不上。”
“不洗。”福春抹了一把脖子伸手給他看,“幹淨的。”
“洗澡還是卷鋪蓋滾蛋你選一個。”
“……陳老師,我幫你省點水錢。”
“你看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福春認真搖頭,“你不像,你像缺愛。”
“你像缺心眼。”
“一起洗嘛!”
陳悅目冷笑,直接把人推進浴室。
黃昏,天際熏上一層紅暈,給城市點上一盞溫柔的燈。等福春洗完出來,陳悅目抱手靠在餐桌邊早已等待多時。
“住在這要約法三章。”
他拉開身旁椅子示意福春坐下。
陳悅目不想再為一些無關小事提心吊膽,想住下來就要遵守規則。
“行呗,你說啥就啥。”
福春坐下,看着陳悅目抽出一張紙巾擦着已經一塵不染的餐桌慢條斯理說:“第一,留在這不需要付房租但要承擔家務。家務按我的要求來,你一定要學會。”
“行。”
福春手撐桌面托腮,被陳悅目擦桌子的手拱了拱,又老老實實放下去端坐着。
“第二,我的私人物品不準碰包括衣櫃、床、還有書桌上的所用物品。”
“那咋打掃衛生?”
“隻擦表面,或者不擦。”
“按你說的來。”
“還有,這裡沒有門禁但是你晚歸要告訴我。”
“多晚算晚?”
“太陽下山。”
“陰天咋辦?”
“你一個無業遊民陰天出門幹什麼?”
福春伸手去拿陳悅目擦完桌子的紙擤鼻涕被對方打掉轉而又抽了一張新的給她。
屋子安靜,洗衣機恰好洗完衣服發出短暫的提示音樂。
福春坐在位子上不敢動,小聲提醒陳悅目:“衣服洗好了。”
“家裡有烘幹機,你的衣服全部用烘幹機烘幹不準晾在陽台。”
“行,都行。陳老師,你說了算。”
福春連連點頭,對陳悅目這樣的人替他省錢就是在羞辱他,她不需要提出意見,隻需要答應。
“剩下的随時補充,等遇到再說。”
“你這都超過三章了。”
“剩下的放補充條款。”
“要寫下來嗎?”
“口頭協議同樣具有效力。”陳悅目說完起身,又從洗衣機旁的櫃子裡拿出一副手套戴上開始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