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煩我。”
“讓我看看……”
“滾蛋。”
兩人在夜裡耍起太極,雲手攬雀,蹬腳探馬。
陳悅目憋住一肚子火拍掉福春那兩隻鹹豬手。然而福春就像山洞裡的女妖精,手背都打紅了也要不屈不撓往陳悅目那兒伸。
瘋人常有,瘋得這麼下流不常見。
“來嘛,又不要你管。
“你躺着别動。
“很舒服的,你看你都有反應了,來嘛來嘛……”
“有完沒完!”拉扯幾回合陳悅目避無可避,最後掀被子跳下床跑去浴室鎖上門,任憑福春在外面怎麼敲都不開。
這一晚兩人都沒睡好,福春懊悔自己當時不應該實話實說,不然早得逞了。陳悅目上半夜躲在浴室裡生氣,下半夜躺床上也睡不踏實,做夢玩了一晚上保衛蘿蔔。
網絡上流行這麼一個理論:現代人的三大基本欲望——食欲、X欲和睡眠欲。如果其中兩種欲望無法得到滿足那麼第三種欲望的需求就會加大。如果三種都無法滿足,那麼人就容易發瘋。
第二天兩人頂着黑眼圈把買的兩大袋全麥吐司蘸果醬都吃了。吃到最後一片時,他倆同時抓向袋子,陳悅目的僵硬被福春察覺,她拍掉對面的手抓起吐司嘲笑:“怕啥?世上又不止你一個男的,你不幹我就去找别人。”
“那你快去。”陳悅目喝光咖啡撐起身打開水龍頭沖杯子背對她,“趕緊找别人。”
福春豪言壯語:“我就找個地地道道的外國人生個正經混血,誰稀罕你那點格機亞血統。”說完把吐司一口氣塞嘴裡。
陳悅目為她鼓掌,“太好了,知道上哪找嗎?我鼎力相助。”
“真的?”
“當然。”
以他的尿性,福春吃不準是真準備幫自己還是在尖嘴薄舌等着看笑話。不管目的如何,先幫她開個頭總是好的。
陳悅目說到做到,果真大方把自己的電腦借給福春,還貼心地幫她在交友網站注冊賬号。
網頁很快匹配上對象,福春新奇看着頁面,用對話框裡提供的打招呼用語跟對方熱情問好。鏡頭對面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白男,看見福春一語不發把眼睛拉成一條縫。
聊天框彈出一長句英語,别的福春看不懂,fuck她還是知道的。
“這是罵我吧?”
陳悅目抱手靠在桌邊看笑話,好心地幫福春直接pass掉,“換一個。”
下一個男人不眯眼睛,喜歡反複折騰另一個地方。福春懵懵盯着一會,反應過來後熱心地開始為他計時。
“快切!”
“咋啦?”
對面喊了聲fuck,往鏡頭上噴了一堆東西。
“啧,讓你快切掉,想什麼呢?”
福春關掉頁面轉頭問:“這裡面有正常人嗎?”
“男人都這樣,你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外國也這樣?你沒騙我吧?”
陳悅目的确耍了心眼。他沒給福春正經約會的app,給她找的是視頻聊天的網站,雖然男性用戶多但有大量racist和各種perv,以她這種英語程度能遇上正常人并且順利溝通的概率可想而知。
“這回讓你開眼看世界,認識男人多樣性。”
福春抓頭歎氣:“這不是大海撈針?”
這副懊喪模樣讓陳悅目很愉快,他彎腰附在福春耳邊幸災樂禍:“多好,世上又不止我一個男人,慢慢找。”
陳悅目估計她最多找兩天就會放棄,然而他低估了福春的毅力和狗屎運。
大海撈針居然也能讓她撈到一根。
從福春起床時他就醒了,聽着她對人家放的洋屁傻樂,到後面居然還敢把被子蓋他臉上。
陳悅目想起第一回去發廊洗頭時福春拿熱毛巾燙他眼珠子,很難說她不是故意的。
“fuck!”他手一扣合上電腦。
“你幹嘛呀?”
“湯春福,你能耐了,當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聊騷!”
“你讓我找的。”
“不準再找了,明天就把賬号注銷!”
陳悅目還沒豁達到幫女朋友找個對象生孩子的程度,所以他現在反而成了騎虎難下的那個。
他的心思福春一點也不知道也一點都不在乎。現在福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社交征友上,有過一次成功經驗她自信暴漲,陳悅目把她賬号删了也無所謂,她用自己的手機在國内app搜索老外精準撩騷,并且征友信息還被陳悅目給刷到了。
一整天,他隻要見不到福春就會處在一種虛空索敵的焦躁狀态。
“你以為你是富婆重金求子嗎!”
陳悅目按掉手機,頂着布滿血絲的雙眼坐在北江大學教職工食堂吃第二碗瘦肉湯粉。
“什麼球呀?”
“小陳老師下午一起打球呀?”
老師們今天開人事改革會順便約着下午在學校打場羽毛球。
和陳悅目坐一起的是一對夫妻。兩位教授在這所學校呆了近二十年,愛學術也愛牽線,成功在二十年間促成五對婚姻。跟他們一起的另一位女生是北大畢業今年剛來的講師。
“不了,晚上還有事。”
“有空再一起出來,不打球吃餐便飯也好。”
“好啊,不如約下周怎麼樣?”陳悅目把用過的紙對疊放在餐盤上收拾桌面。
“哎呦,下周我要出差開會,他要去搞培訓。”夫妻倆婉拒,“你們可以先約。”
“我……也要上課,下周比較忙。”女生也趕緊拒絕。
邀約的人又爽約,陳悅目也懶得和他們應酬。
“沒事,下次再約。”他起身端起餐盤告别。
等人走遠後夫妻倆小聲嗔怪女方太害羞,誰料對面歎口氣解釋,她私下和陳悅目接觸過幾次,人根本不像平時聚會那樣親切,總是雲裡霧裡讓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道他那樣的到底喜歡誰,又或者說誰會喜歡他?
*
吃完飯陳悅目趕回家中,路上發了幾個語音福春都沒回。
車直接停在公寓大門前,他車門一甩步履匆匆,用手機狠狠頂幾下電梯關門鍵随後撥通福春電話。
微信不看,電話也不接。
電梯像壓縮的彈簧擠壓陳悅目的耐心,門打開那一刻他氣沖沖按開自家大門。
咣!
屋内安靜得讓耳朵出現尖鳴。
一切還像他早上出門時那般,原模原樣的擺設,地面一塵不染,空氣還和往常那樣有股極淡的清香。
“喂!”陳悅目試着喚了一聲,随後脫下鞋走進屋内。他掃一眼洗手池還是早上走前那樣幹幹淨淨,沒有一滴水漬。
“福春——”
屋内沒人應聲。陳悅目還不死心,走到關起門的浴室前又試探喊道:“死騙子?”
浴室内沒有回應。他打開門瞧一眼空蕩蕩的浴室又關上,然後走到床前,床鋪整潔幹淨,換下來的睡衣也疊好放在上面。
陳悅目将手機扔到餐桌,踱步扯下身上外套嘴中念念有詞:“去哪也不說一聲,随随便便,死街上最好,别來找我麻煩。”
剛說完門外傳來按鍵音,他趕去開門,在門口與福春對視,然後側身怔怔看着對面一身大汗直闖室内。
“熱死我了!”福春扳開水龍頭把頭伸進去邊喝水邊洗臉。沖了半天還嫌不過瘾又拽起一旁的小花灑對着腦袋噴。
“給我穿鞋。”水瀝瀝拉拉滴落在地,陳悅目從櫃子裡拿出廚房衛生紙蹲在地上擦,“你去哪了?”
“出去逛逛。”
“一個人逛?”
“嗯。”
福春走到餐桌邊抽出一張紙擦臉,淡定說道:“我晚上不回來。”
她說完跳過放在腳前的鞋子又一陣風似的出去,不給身後人一點質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