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求您了。白玉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它救過我好幾次，我保證再也不讓白玉出現在人前。您放過它吧！”少年絕望的哀求着，淚水浸滿了他稚嫩的面容。

中年男人歎息，似是妥協般輕輕拍拍少年的腦袋。少年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可惜還來不及高興就僵在原地。

“午時之前帶着它的頭回來見我，晚一刻鐘我就砍掉你母親一條胳膊。”中年男人的聲音很輕，卻聽得衛遙後背汗毛豎起，忍不住緊緊抱住懷裡的小狼崽。

“白玉，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有來生不要遇見我……”左丘毅顫抖着拔出劍，刺向昔日無數次護在他身前的夥伴。

衛遙條件反射出劍阻止，可七殺劍攔了個空。她根本沒辦法幹預正在發生的事情。

衛遙無奈，隻得捂住了江從夏的眼睛。這會兒她受到的沖擊太大了，一時也想不起來江從夏能用神識視物的事情。一人一狼心中都堵的慌，衛遙死死握住七殺劍，心中湧起一股無能為力的絕望感。

眼前的景象在那隻叫白玉的老虎死後便結束了。一片血紅的葉子飄然落下，幻境又回到了左丘毅剛到密林的時候。

衛遙試圖阻止他呼喚白虎，在左丘毅父親到達之前拼命的提醒少年。可無論衛遙怎麼做都無法改變事情的走向。

被迫一遍遍觀看左丘毅殺死自己的夥伴，衛遙的靈台都開始震蕩起來。她心中不斷湧起殺意，想要斬去面前的一切。

江從夏在七殺劍嗡鳴震顫的那一刻就察覺到衛遙的不對勁，他沒想到這柄兇劍對衛遙的影響如此之大。眼見衛遙的眸子逐漸變紅，江從夏一狠心直接咬在衛遙的手腕上。

衛遙從疼痛的刺激中醒過神，怔愣地看着自己已經擡起的右手。她剛才居然被殺意占據了意識，想要直接殺死眼前的少年和白虎。

衛遙目光幽深，她走的是殺伐道，以殺止戰是她的道。可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濫殺無辜，衛遙單是想想可能産生的後果就不寒而栗。

江從夏敏銳地捕捉到衛遙起伏的思緒。他舔舔衛遙的傷口，待牙印消失之後，不停地圍着衛遙打轉。

“你别難過，這些都是假的。”江從夏懊惱自己連安慰人都不會，蓬松的尾巴在衛遙手邊掃來掃去。

衛遙抱起小狼崽，把臉埋在他柔軟的絨毛中。她現在思緒很混亂，萬一她以後失控傷到身邊的人怎麼辦？不，或許不隻是傷到，她甚至可能直接害死無辜的人。

衛遙的手在顫抖，七殺劍躺在地上，她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知面前的情景循環了多少次，衛遙終于擡起頭。

若是換作她是左丘毅，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并肩作戰的夥伴她會怎麼選呢？

衛遙沉思良久，她重新握緊七殺劍。在面前的幻境進展到中年男人威脅左丘毅時，衛遙出手迅捷如風，一劍刺穿了中年男人的喉嚨。

她為何要選呢？這種選擇本就是不公平的。讓一個孩子做出如此殘忍的抉擇，最惡毒的就是将他陷入進退兩難境地的人。

衛遙才不要在别人的棋盤上做選擇，無論選什麼都是輸。她隻相信自己手中的劍，遇到不公之事，那就殺出一條生路來。

劍穿過中年男人的喉嚨，循環了數不清多少次的幻象終于破了。衛遙眼前又出現了那棵一半紅一半路的奇特大樹。

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葉，在衛遙臉上投下一片明滅的光影。衛遙閉着眼睛，身上的靈力節節攀升，在即将越過元嬰後期時，緩慢平穩下來。

衛遙想清楚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害怕的無非就是自己失控殺死無辜之人，可她不是一個人。若是自己有失控的那一天，衛遙相信一定會有人站出來，殺死她。

江從夏在幻境破除的一瞬間就恢複了人形，他完全沒想到衛遙會在這種情形之下頓悟。江從夏握着劍，老老實實地蹲在一邊給衛遙護法。他目光落在衛遙沉靜的面容上，很想上手戳一戳衛遙的臉頰。

江從夏在衛遙小時候就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師妹。那時候衛遙一張還未長開的包子臉肉嘟嘟的，十分可愛。江從夏一直惦記着戳一戳，可惜衛遙讨厭他，直到現在他都沒找到機會。

害怕打擾衛遙頓悟，江從夏動都不敢動一下。看着不遠處快步而來的賀雲霁等人，江從夏有些不開心。他原本還想向小師妹邀功來着，這會兒大師兄來了，就不隻自己一個人幫小師妹護法了。

功勞莫名其妙被分走一半，江從夏和賀雲霁打招呼的聲音裡都透着嫌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小師妹剛醒，他就來了。

衛遙一睜眼就對上了賀雲霁關切的眼眸，一瞬間委屈和難過全部湧上心頭。衛遙上前一步，緊緊抱住賀雲霁。

“師兄，若果有一天我失控了，我希望你能在我害死無辜的人之前殺死我。”

“不會有那一天的。”賀雲霁輕拍衛遙後背的手驟然收緊，他死死抱着衛遙，眼底翻湧着看不清的情緒。

“賀雲霁，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