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很快便至,裡面皆是女眷,蔺昭淮不好再上前,便與明素簌分别了。
閣内香風襲人,充斥着貴女調笑之聲,而其中暗含的刀光劍影,在明素簌看來,也不比方才那些群臣門客遜色。
她緩緩步入,暖閣内人聲頓了一瞬,随即又恢複如常。
“素簌,我在這裡!”不遠處,趙追月向她招呼道。
她穿着比平常隆重許多,一臉喜悅地看向她。
明素簌算了算,她似乎自成婚後,便沒再見過趙追月了。
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她立即熱情上前,嫣然一笑道:“方才宴會我早見着你了,不知何時,你又不見了。原來竟在暖閣裡躲懶。”
趙追月心有不平地嘀咕着:“還不是我娘,見你成婚了,便開始愁我的婚事,否則我怎會來此處。我甯可聽她們無聊地談論閑話,也不想去園内與那些男子相看。”
明素簌深有體會地點點頭,湊巧,她弟今日也被她爹催着這事呢。
她眨了眨眼,抛開這些雜念,切入正題。
“方才,我去面見嘉淳公主了。”明素簌頓住,賣了個關子。
“确實,你已是一府主母,應當去拜見一番。”趙追月點點頭,但面色略有古怪,“她有與你說什麼嗎?”
難道,趙追月也有所知情?
明素簌繼續道:“莫非,公主殿下與你,抑或是叔叔談了何事?”
“那日我意外看見了,”趙追月解釋道,“在我爹正廳,他們談了許久,不過我也不好詢問爹。”
那麼,便八九不離十了——嘉淳公主也找過平陽侯。
明素簌不願好友卷進此事,她狀似随意道:“那叔叔可有與公主殿下達成共識?畢竟,如今嘉淳公主權勢滔天,恐怕不好開罪。”
“我爹可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那日公主離去時,面色不太好,可能沒談攏。”
明素簌放下心來。
随後,她轉了一圈,裙擺随風飛揚。
她轉移話題:“你觀我今日,可有何不同?”
“這還不難看出,”趙追月沒再糾結方才之事,她了然一笑,“你這是為了與你夫君般配,特意着與他同色的素雅裙襖?”
“……”
這與明素簌所想大相徑庭。她和蔺昭淮穿的同色衣裳?
她可從未在意過蔺昭淮穿的什麼,隻不過,平日他的常服确實無甚鮮豔之色,要麼素白,要麼玄墨。
他還是穿绯色官袍更矚目些。最好……是大婚那日的喜袍。
“素簌?”趙追月的聲音将她從沉思中喚醒,“你怎麼不說話了?”
明素簌不知怎的,有些惱羞成怒:“……你想岔了,我隻是想在公主前留下個好印象。”
“是是是。”趙追月揶揄地笑着。
随即,她指了指不遠處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那我建議你向李甯茹學學,人家可是名冠京城的才女。你可不要表面像了,内裡還沒些詩書底蘊。你夫君不在意,但公主可不慣着你。”
能不能别調侃她和蔺昭淮了。
明素簌隻能慶幸,眼下蔺昭淮不在此處,聽不見這一席話。
不過,她看見前方與衆多女眷談笑的李甯茹,眼前一亮。安國公也是探查目标之一,而李甯茹不正是安國公之女麼?
“追月所言甚是,”明素簌向趙追月告别,“那我便去請教一下李姑娘了。”
趙追月可不想去湊那堆女人的熱鬧,她颔首道:“再會,我也該去尋我娘了。”
明素簌挪步靠近她們,周遭人安靜一會兒,随即熱情地與她攀談。
“原是明夫人,今日一見,果真是位明媚姑娘。”
“難怪蔺大人急着要将你娶進門呢!”
“上回見你,你還是位年幼稚童,如今都出落得這般動人了。”
與她相熟的打趣她,與她不熟的籠絡她,明素簌頓感緊迫。
她禍水東引,與面前一直打量着她的李甯茹問好:“久聞李姑娘才高八鬥,冠絕京城閨秀,我今日便想來尋李姑娘,談談文辭,我好沾沾才氣。”
“明夫人過獎了。”
她面前這位女子,頭簪玉钗,身着素淨,亭亭玉立,乃一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可她溫和語氣中,有一絲淡漠。
明素簌詢問:“李姑娘可否移步暖閣外亭榭,我們可以坐下詳談?”
“自然,”李甯茹颔首,“那諸位夫人、姑娘,我與明夫人先告辭了。”
她們并肩離開暖閣,尋一寂靜無人的亭榭落座。
周圍菊香揚揚,遠處隐有人聲,亭内二人心思各異。
明素簌先開口:“聽聞,李姑娘方才在宴上作詩一首,才驚四座,甚至得公主殿下賞賜。隻可惜我未曾親眼見得。”
李甯茹溫和一笑:“若明夫人欲知此詩,我現在便寫與明夫人。”
說着,她身旁丫鬟便呈上紙筆。
“不必,”明素簌輕輕搖頭拒絕,“若我僅僅是拜讀他人之作,恐怕自己也很難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