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昭淮如今進入禦史台,可就算是皇帝的近臣了。皇帝顯然是真看中他的能力,才将他如此提拔。畢竟,禦史台,不是那種能憑借貴人玉口,便可安插進去的肥差。
試想,如此年輕的朝臣,竟能混在禦史台一群資曆頗深的老臣裡,可真是不容小觑。
下朝後,群臣依舊三三兩兩聚攏,不少人皆走近蔺昭淮,向他道賀。
“恭喜蔺大人升遷禦史台,日後你可算是我等的長官了!”
禦史台的人,自然比旁人更快一步,率先與他們新來的上級打好關系。他們一群年逾半百的老臣,向着一位他們兒孫輩的年輕人點頭哈腰,看似滑稽,但他們可不覺羞恥。
能在朝中幹到禦史台的,有哪個不是聞風而動的人精?如今蔺昭淮甚得皇帝青眼,他們自然要順從聖心。
蔺昭淮自然不會拂他們面子,謙虛一笑:“我也僅是名頭上比諸位高點,但我初來禦史台,是萬萬離不開諸位前輩的指教。”
晨曦朝陽灑在他绯色官服上,金光熠熠,更顯意氣風發。
“蔺大人此言,可就生疏了。今日這大好日子,我們幹脆去錦江酒樓内小酌兩杯,也好與蔺大人多相互了解一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這廂正熱鬧着,可宮中一隅,卻如死水般沉寂。
皇帝坐于殿内正首,掃視下面跪地垂首的二人,倏地,他将幾本奏折扔在他們面前。
“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說着,皇帝側首不看他們,隻吩咐大内太監:“你們都出去。”
“喏。”
太監宮女們不敢多留,行禮後便依次步出宮殿。
這可是陛下的家事,還是一出醜事,他們這些宮人哪敢多聽。
殿中直直跪着的太子,心中仍存希望,他仰頭看向上首,擲地有聲:“父皇,孤可以擔保,皇妹她隻是受人脅迫,才一時糊塗犯下大錯。”
一旁的楚璇泣不成聲,哀求皇帝道:“父皇,兒臣真的知錯了,而且驸馬他也是無罪的,我們隻是被謝将軍所迫,才做出這些錯事。”
皇帝無力地閉了閉眼,他已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女兒了。他此前,從未想過,他天真爛漫的女兒,竟與此事有關。
方才朝中,蔺昭淮他們顧忌皇室顔面,并未提及嘉淳公主,但皇帝早就對此心知肚明。
不過,既然楚璇她還心系着青梅竹馬的驸馬,那她應該,還是與從前一樣重情重義。
“罷了,”皇帝心軟了,“此事下不為例。即日起,你與驸馬禁足三月,好好反省。嘉淳,你退下吧。”
很快,殿中隻餘皇帝與太子。
楚衡面色不太好,但仍維持恭敬之态:“父皇,兒臣不解,您為何将蔺昭淮調走?”
“哼,怎麼,沒了他,你就辦不好事?”
楚衡急聲道:“自然不是!”
“既如此,那此事就定下了。”皇帝語氣不容置疑。
“是。”楚衡應下,正欲離去,皇帝卻叫住了他。
“貪污案告破,目前,你在朝中已無甚可忙碌了。”
楚衡心下生出不妙的預感。但他隻靜靜立于殿中,聽着皇帝接下來的話。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婚事了。”皇帝見太子并不抗拒,接着道,“你可還有心儀女子?”
楚衡心中頓時一片茫然,甚至都未注意皇帝口中的“還”字。
他這些天一直忙于案件,沉浸在公務中,心裡隐隐想暫且忘記此事。不過,該來的還是來了。
楚衡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并無,兒臣聽從父皇安排便好。”
皇帝并不意外,他安排道:“那就選安國公家中嫡長女,可好?”
楚衡對這個人壓根沒印象,但也無所謂了,他答應道:“謹遵父皇安排。”
如今倒很識趣,沒有被情愛沖昏頭腦,推拒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家。皇帝滿意點點頭,讓他退下了。
翌日,賜婚聖旨便送到了安國府上。一時之間,安國府大出風頭,人人競相攀親。誰不想與未來的太子妃母族打好關系?
此事轟轟烈烈,竟蓋過了方告破的貪污案。本來名揚朝廷的京城新貴蔺昭淮,也瞬間無人問津了。
他自己是樂見其成的,隻是旁人背地會暗歎一聲,若當初靖國府上千金,未鬧出那檔子事,這太子妃之位,還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呢。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