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個街口停住腳步。四周似乎和往常一樣蕭瑟,但任何微小的動靜都瞞不過兩人的感官。
“好像是實驗室的方向。”南煥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你還有别的幫手?”
“嗯,但他沒有按照我的計劃做。”
“玩脫了?”
“不至于,我們的計劃彈性很大。”百裡行歌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個進度推進比我想象中的更快......嘶,你們科研部負責人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們’。”南煥再次強調,“我跟靳宇鶴不熟。他怎麼了?”
百裡行歌忍不住笑出聲:“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幫了我們大忙......走嗎?你跟着我似乎也沒有太大意義。”
“我一定要跟着你。”南煥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
“也行,保镖先生。”
兩人順着街口的漆黑通道往下走。鴉原的設計與其他城邦不同,中央地區位于整個鴉原城的地底。半封閉的城市控溫更加出色,為了抵禦嚴寒,皇庭的官員都住在地下,有拟造日光助力人們擁有無限的春天。
而他們剛剛走過的上半層區域,則更多屬于真正的平民。
“設計者的小巧思。”百裡行歌嘲諷道,“一旦出了問題,讓普通人先擋,留給位高權重者充足的撤退時間......就跟之前的皇城一樣。”
“嗯,所以隻要讓宮溯甯下來一箭爆炸就可以将整個鴉原徹底掀翻。你們之前是這麼想的嗎?”
“宮溯甯是這麼想的,我阻止了他。”百裡行歌滿不在乎地說,“真正鬧起來會很難看,把一座完善的城池徹底毀掉沒有任何意義。政權的更疊最好在悄無聲息間完成。”
頭頂“轟”一聲巨響,兩人所在的平台都在微微顫動。百裡行歌撩了撩頭發,繼續往下走。
“你竟然說服了他?”
百裡行歌輕快地說:“嗯哼,我告訴他要把這些罪人留下,等祭司大人回來再殺。”
南煥贊同地點點頭:“這個理由确實很能說服他。你的确掌握了馴鳥的精髓。”
“過獎過獎,都是祭司大人馴得好。”
兩人假惺惺地互相吹捧一番,很快就看見了鴉原地下的地标建築——造夢塔。高高的塔頂沖破地面,連通上下兩個截然不同的城市。那是整個鴉原城的根基,是整個鴉原的政治核心,也是鴉原主城防禦系統的中心所在。
“今蕪正在從實驗區回來的路上,她應該會直接去上面的塔頂迎戰宮溯甯。當然,不排除她直接投降的可能性。”百裡行歌的手指敲了敲欄杆,“她知道在邢知寅落敗後自己攔不住他,但她又不願輕易放棄微弱的可能......皇庭對她究竟有什麼特殊意義?”
“你也該反問自己這個問題。”南煥緩緩地說。
“我的想法在大環境下不重要......等等,這裡怎麼有那麼多機械蟲?”百裡行歌皺起眉頭,“議會出手了?”
“他們肯定坐不住,有隻鳥在上面拿着箭亂轟呢。”
一隻機械蟲在兩人的眼皮底下起飛,遠處,拟造天空中烏壓壓一大片機械蟲潮順着造夢塔的螺旋緩緩而上,像極了某種詭異的霧。
而兩個人都再清楚不過,每一隻機械蟲代表的将是一個無辜平民的性命。機械蟲将鑽入每個人的大腦,操控他們将武器對準既定的人。而這些人将成為戰争一次性犧牲品,也就是說,他們在蟲子鑽入的一瞬間便已經失去了生命。而前任宿主死後,蟲子又會尋找下一個宿主,直到中樞發出停戰信号。
這種反人類的戰争機器在人類曆史上隻用過一次,面對的也是與現今同一個對手。而那次慘烈的戰役讓所有人都認清了宮溯甯的真面目。
在失去缰繩的情況下,這隻不死鳥會成為懸在人類頭上的不定時炸彈。
“快跑!”百裡行歌拉着南煥躲到一邊,下一秒,蟲群從他們原本站着的位置後方沖過來,把欄杆都沖成了篩子,“議會那群人瘋了!”
南煥冷着臉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們還沒長記性。”
“不是記性的問題。這種事如果真的能靠人力取勝,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百裡行歌眯起眼睛,“你有辦法靠近中樞系統嗎?”
南煥看向已被黑霧徹底籠罩的造夢塔,暗沉的瞳孔突然閃爍了一下。
“可以。”他站起身,伸出手握住百裡行歌的手腕,“但我不清楚那個機器的具體位置。”
“在造夢塔33層。”
就在這時,地面再次劇烈晃動。兩人搖搖晃晃地站穩,同時擡頭看向密不透風的天空。
“邢知寅的‘裁決’空間被炸了。”百裡行歌低喘着氣,伸手去扯自己腦後的繃帶結。原本緊緊纏繞的繃帶一圈圈落下,露出他那被咒紋覆蓋的上半張臉。
“我們得盡快,趕在局勢徹底失控之前。”
南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下一刻,百裡行歌就察覺到一陣堪稱詭異的空間波動。而後,他看見南煥一伸手,眼前的視野就變得模糊不清,又在一瞬間強行扭轉成了另一幅模樣。
這種力量......
“到了。”南煥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你要的33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