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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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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我保不住你……”

“我算着新君是要抄家的。”崔文純沒有回應莫元舒的擔憂,繼續沿着自己的思路說,“但他須得暫時穩住我們這幹舊臣,受禅登基的頭一個月自然不會動手。我要盡快送走夫人、遣散仆役。”

“我該如何助你?”莫元舒忙問。

“不必助我,你好好活着就行。”崔文純将頭抵在他的頸側,呢喃道,“方才我說的都是氣話——其實東宮僚屬同樣诓騙了你。我是皇上的近臣,太子無論如何也要賣皇上一個面子。到時我上表辭官,從此遠離官場,絕無殺身之禍。”

“可翁策之……”

崔文純笑道:“他那是吓唬你的。叔父已死,令尊冤獄尚且傷不得我。頂多是在監牢裡吃些苦頭罷了。正因如此,你才要盡快回轉東宮——莫大夫,我還指望着你來救我呢。”

莫元舒隻覺得似有不妥,卻又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待日後抄了家,崔府轟然倒塌,東宮僚屬們的心頭之恨也就此無影無蹤了。”崔文純側頭貼着莫元舒白皙的脖頸,眼前竟有些模糊,“我再辭了官,于牢裡小住一陣,他們還有什麼趕盡殺絕的理由?如矜,聽我一言,你是個前途無量的,将來……”

莫元舒迅疾擡手,捂住了崔文純的雙唇:“我信你。我回東宮任職,在暗處護着你。等到崔府被抄,我就奏請太子殿下恩準你的辭呈。待救你出了監牢,我便陪你歸鄉休養,從此白頭到老。”

“如矜,做你想做的吧。”崔文純的聲音稍稍有些發悶。

莫元舒聞言一怔,旋即心急火燎地将人拖上了床榻。他一面熄了燭火,一面憤憤不平地念叨:“天殺的楚尚楓……我還沒與你同卧此榻,他倒自己占了先手……”

“我先聲明——我可沒與正秋‘同卧此榻’。”崔文純任由莫元舒剝去了衣衫,隻是借助黑暗中僅存的數縷月色而以目光溫柔地描摹着他,似乎要把他真切地刻入心裡,“這一輩子,三十餘年,我惟獨擁有過你一人。”

“别說胡話,你的一輩子不止三十餘年。”莫元舒急不可耐地俯身親吻他,仿佛正嘗試着如何把此人融入骨血。

“屋裡真黑,我看不清你的面目。”

莫元舒捉住他的手,讓他撫摸着自己的五官:“看不清……就摸吧。你先摸,等你摸完我,我再摸你。”

“你……”

想象着樸懷羞、惱的神情,莫元舒忽而笑出了聲。笑意是如此迅猛,令他幾乎直不起腰來。他這一笑,連帶着身下的崔文純也開始發起顫來。氣息忽強忽弱,恍若正為此大笑不止——可惜笑了不久,他就咳嗽了起來。

“别再笑了,”莫元舒緊緊攥住崔文純的手腕,低聲道,“你這身子骨如今倒還不如我了。”

崔文純明顯一怔,半晌才抽回手。他于自己面上胡亂擦拭了幾下,後知後覺地說:“是,不能再笑了……不能再笑了……”

“樸懷,你摸夠了麼?”莫元舒撫弄崔文純長發的手微微一頓,詢問亦意有所指。

緘默了許久,崔文純終于開口道:“莫大夫,良機難得。”

莫元舒的心霎時火熱起來,他緊緊地貼着崔文純,效仿兩人最初一次抵死纏綿前的話語說:“崔學士,望乞賜教。”

……

崔文純被折騰得筋疲力竭,險些暈了過去。他強撐着神智側過身,啞着嗓子對莫元舒說:“你該走了。”

“不着急。”莫元舒絲毫不覺疲憊,甚至還頗有二度發力的想法,“這次見面……原是我偷來的。内禅後諸事紛雜,咱們就當真要暫别數月了……我可怎麼熬……”

崔文純嗤笑了幾聲,複又歎道:“事到臨頭,我有幾句話問你。”

“你說。”

“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惦念?”

“哪兒都好。”

崔文純仿佛被火苗燙了一下,迅疾扭過頭去,欲蓋彌彰地打量着書齋内的一切陳設。仍然死氣沉沉,仍然冷冷清清,仍然愁雲慘淡,但也有某處變得不一樣了。明明已經有了幾年的緣分,他卻依舊會因莫元舒的直言不諱而倍為動容。

尤其是在分别之前。

他很想抱住莫元舒痛哭一場,為如矜的南疆之苦,為自己與如矜的綿綿情意,也為自己這一文不值的一輩子。

他甚至想過下輩子投胎做一個尋常百姓,可百姓就能快意一生麼?無休無止的勞作,各式各樣的賦稅,再遇上三生天子這等驕奢淫逸的帝王,恐怕連活路都沒有了。

百姓羨慕官宦的錦衣玉食,官宦向往百姓的嬉笑怒罵,得彼失此,得此失彼,永難兩全。直到此刻,崔文純才真正悟透了施璞在臨終前講出的那句話。

下輩子……我可不再來了。

膩了,真的活膩了。

崔文純側過身,面對着莫元舒。在他眼裡,莫元舒始終是那個長不大的傻小子,傻小子原本應當為官做宰,卻被自己引誘着跌入了深淵。崔文純伸手撫上了莫元舒的臉頰,聽着他那些尤為動人的情話,熱淚無聲滾落。

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

今生緣分将盡,崔文純希望給予他一個關乎來生的承諾,可又知道他不信來生。

“樸懷,花翁于我有恩。若非他一語點醒夢中人……我是絕不敢往‘情’字上琢磨的。”莫元舒看不到崔文純的淚水,隻是自顧自地追憶道,“我當時不敢笃定你對我究竟……究竟……便隻好放手一搏了。在萬世閣,我鬥膽行事……萬分畏懼你會推開我,好在你心裡也有我。”

崔文純将頭埋在他胸前,一時默然不語。

“樸懷,我有福。”莫元舒悶悶不樂地歎了口氣,“我知道自己的相貌配不上你,但我還是想問……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鐘情于我的?”

這一問倒問蒙了崔文純。

或許一切孽緣皆始于莫元舒在禮部官衙咬住拇指的那一口,牙印早就消去了,但他從此在自己心裡留了痕迹。

“反正不是在禮部。咱們初次相逢時……”莫元舒的語氣頗有些謹小慎微,“你淨忙着和喬參政對弈了,都沒怎麼認真看我。”

“小祖宗,你是我看中的人,方方面面都是一等一的。”崔文純抵住莫元舒的額頭,鄭重道,“再者說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沒趁着你病重暈厥時認真看你?我是好好瞧過你的。你我之間,是我先動的心,隻是不敢宣之于口罷了。”

莫元舒聽了,一切疑惑就此煙消雲散了。怪不得自己表明心意後樸懷未作激烈反抗,原來……原來是樸懷先動的心。

莫元舒強忍着落淚的沖動,一把抱住了他,低聲說:“樸懷,叫聲‘師父’聽聽。”

崔文純一怔。

“你是給我作了揖的,拜我為師學弈棋。”莫元舒得意洋洋地一挑眉,“眼下連一聲‘師父’都不願意叫——莫非你想賴賬?”

“你我一局棋也未曾弈得,你算哪門子‘師父’?”

莫元舒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好歉疚地親了親崔文純的額頭,半晌才說:“将來一并補上。”

“老爺,”崔府仆役輕輕地敲了敲門,于門外禀報說,“夫人那邊兒派人來傳話,說是身子不适,讓您請花翁來瞧瞧呢。”

“花翁……”剛朗聲說了兩個字,崔文純便聽出自己的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不由暗自嗔怪莫元舒向來不知收斂,“花翁奉诏離京返鄉,早已不在太醫院了。如今醫師湛文密正在府上歇息,你去請他吧。”

“是。”

待仆役遠遠走去,崔文純再度陷入了莫元舒的懷抱——他無力掙紮,隻得任由莫元舒東掐一下、西擰一下,難免羞赧得面紅耳赤:“如矜,我今日之所以與你說這麼多,為的就是讓你放心。這輩子……我認定你了,不論生死與否,終身不改。”

“不言生死。”莫元舒緊緊地摟着他,“樸懷,你手頭得留點兒銀子。你是天上的神仙,沒蹲過黑牢,不知道其中的兇險。我會極力為你斡旋……但不敢确保萬無一失。倘若你真進了監牢,必定要上下打點……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心内的劇烈痛楚逼得崔文純登時淚如雨下:“如矜,我們崔家對不住你。”

“我的确恨過崔家,乃至于痛恨一切随意剝奪他人性命的達官顯貴。”莫元舒也紅了眼眶,悲歎道,“父親被迫服毒,我們全家進了監牢,打闆子倒算是輕的了,随後流放南疆……可我遇見了你。既然崔缜、施世修已死,皇上退位在即,到此為止吧,實在沒力氣再恨了。”

聞言,崔文純死死咬住唇瓣,不肯哭出聲來。過了許久,他才低聲說:“如矜,你該走了。”

莫元舒微微颔首,繼而挽起發髻、披上中衣,複又套了外袍、穿好靴襪,最後戀戀不舍地親了親崔文純的額頭:“樸懷,記着我說的話,記着你對我的承諾。”

他行至門邊,剛要習慣性地回首瞧一眼,忽聽崔文純沉聲道:“走你的,别回頭。”

莫元舒一怔,最終隻得依言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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