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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回 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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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霜宮外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京華百姓個個恭謹叩拜于道路兩側。三千禦林軍策馬而過,随之而來的是太上皇、皇帝共坐的龍辇。龍辇四周設有幔帳,以此阻隔外人視線,營造帝王的神秘莫測——其實大可不必。臣民擡頭窺視天表是不赦大罪,一經發覺,立時處死,根本無人敢越雷池半步。

大批内監高舉幡幢華蓋簇擁着龍辇前行,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步行而來,另有五百僧人朗聲吟唱着佛語梵音相随在後。

至淇風宮,群臣暫于待漏院恭候。三生天子特傳端欣、冷濂生、喬洪吉、崔文純、楚尚楓入觐。五人依官位尊卑次第向前,于虎佩亭的引領下經碧落海沿岸而行,取道往群峰中來。

山峰聳立,花林迷眼,經由好一陣七拐八繞,霎時豁然開朗。山中一處曠野廣袤平坦,明仿《桃花源記》,更有屋舍數間,深得隐逸之趣。衆人先後轉入靜齋——此處名喚“月城春”,齋内設有淇風宮各處宮室燙樣。

未及細觀,卻見三生天子與皇帝并肩于通炕上盤腿而坐,五人當即疾趨向前,叩首問安。

三生天子擡手道:“自家人不必拘禮,起來吧。”

幾人謝恩平身。

“皇帝且認一認,”三生天子笑意盈盈地望向皇帝,指着炕前的臣子們說,“此五人俱是舊臣。”

皇帝颔首道:“是。”

“端卿年逾古稀,老成持重;冷卿精幹純誠,堪負大任;喬卿文名盛達,邦國傳頌;而崔卿與楚卿才德兼備,确為良士。”三生天子細細打量着幾人的神情,俄爾喟然長歎,“有這一班百年不出的逸才盈朝執政,朕何其有幸。”

此語一出,五臣至為動容,登時便有垂了淚的。

端欣自慮秉持大政近二十年,一貫深得信重,未嘗有一日見責得咎,知曉來日再無這等明君令主,當下感傷哀歎;崔文純亦倍覺凄怆,連帶着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慘淡心緒複又濃重了幾分。

三生天子不舍了一場,複看皇帝時——皇帝卻隻草草附和,語氣淡然。

見狀,三生天子倏爾念得一樁要事,當下吩咐道:“内禅大典尤為繁瑣,皇帝且先回慕霜宮歇息,容我與自家人說說體己話兒。”

聞言,皇帝依令起身,目光一一掃過炕前的幾人,繼而緩步踱出了月城春。

三生天子望着他的背影,一時并未作聲。虎嘯林進屋掩上房門,而後來至通炕旁站了。

三生天子因問:“周遭的閑雜人等都退開了麼?”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這才沉吟着出言道:“五位卿家與朕相知相得,迄今已有多年了。今内禅事了,朕亦有幾句肺腑之言相告。來,你們近前來。”

幾人由端欣領着上前兩步,于通炕前恭謹跪了。遠遠地,似有一陣飄若雲霭的梵音唱誦自天際傳來。

“自古以來,曆代天子嗣位坐朝,皆要擢用一班新人。那些故主先皇所信重的國朝大臣……要麼轉任閑職,要麼終老于野,更有甚者身首異處——孔道古、傅孝美、周平湖正依着此例。朕本可指定卿等輔弼新君,但又念及曆朝顧命皆受猜忌,故而未作分派。朕既禅位,自居淇風宮,并不過問國政。卿等往日結怨甚多,倘如無朕蔭庇,難免危厄臨身。莫若早圖謀身之道,隐退出世,以求保全宗族。”

五臣叩首謝恩。

三生天子歎道:“皇帝一貫像他母親,秉性倔強,柔中帶剛。”言及此處,他仿佛又想起了慈仁皇後,一時默然無語。

崔文純跪于炕前,不由念及了宮内久久傳唱不衰的舊聞轶事。

傳說三生天子為元儲時常常微服出遊,後與陸氏相逢于城南馬球場。彼時三生天子上場擊球,陸氏在旁觀賽,懷中的狸花貓卻奔入了場中。陸氏率侍女入場尋貓,三生天子慌忙勒馬,二人竟生了口角,就此“不打不相識”。

三生天子屢番潛出宮禁與之私相往來,兩人曾一同排演《西廂記》,于情濃時暗暗定下了終身。後先帝下诏為儲君選妃,三生天子首可陸氏之名。婚後,夫婦尤為恩愛。俟三生天子嗣位,冊立陸氏為皇後。逾四年,陸皇後崩,三生天子為此大感悲恸,下诏立誓永不另立繼後。

“衆卿。”三生天子略顯凄涼地望着幾人,手中不斷摩挲着佛珠,良久方道,“你我将近二十年的君臣緣分……至此才算是盡了。若欲再見時,隻怕須是龍馭上賓之日了。許給你們五人的恩典……朕在時必不食言,将來卻是不好說了。”

五臣知曉三生天子所言的恩典乃是“陪葬安陵”,又念及先帝生前曾許諾孔道古、傅孝美、周平湖陪葬順陵,最終三人俱是橫死族滅,夙願難償。衆人倍覺不祥,一時各自垂淚悲歎。

“好了,都去吧。”三生天子喟然揮手,“倘若朕與卿等緣法未絕,自有再會之時。隻不過……興許是再會于極樂世界了。”

聞言,五臣再度悲戚叩首。

俟出了月城春,冷濂生特意慢了些走。崔文純會意,趕忙上前詢問緣故。

冷濂生擡頭瞧了瞧群峰間枝繁葉茂的繁盛景象:“你回府便草拟辭呈,明日遞上去。倘若新皇有意寬宥,則必然照準;倘若新皇決意嚴究,你我不僅難以挂冠而去,還會加官晉爵。你我五人之中,惟有喬洪吉一人必定安然無虞,凡事……或可托他料理。”

“是。”

“這幾日你速速與楚國舅将安陵的事兒了了——不能再拖延了,否則生了變故……黃泉受辱也是有的。”

“是。夫人那邊兒……”

冷濂生仰天長歎:“送她去金陵,明日就走。不必再來見我了。”

……

崔文純從速回府,先拿了和離書趕往内宅。冷之意業已康複,看後倒是心平氣和,一面提筆署名,一面喟歎:“還是到了這個地步。”

“我拖累了你十幾年,”崔文純自袖内摸出一份文牒,雙手遞了上去,“至今隻能聊作彌補罷了。”

冷之意接過細觀,不由愕然:“你讓我去金陵?”

“正是,明日啟程——這也是嶽丈的意思。京華已成是非之地,我與嶽丈又前途未蔔……你先行離開才是上策。”

“處處細心,面面俱到。倘若我并非心在道門,恐怕遲早是要動心的。”

崔文純往榻上一坐,聞言笑道:“不敢不敢。我是個凡夫俗子,凡夫俗子有凡夫俗子的去處,夫人也有夫人的緣法。夫人在崔府裡住了這麼久,多帶些看得上眼的物件兒,往後興許用得着。”

冷之意便也笑了:“這倒無甚所謂。依着你寫的話,修道之人‘志在天雲’,自然不戀紅塵。你與癡癡先生情深意重,我倒佩服你們膽量過人。”

“孽緣,孽緣。”崔文純搖頭一歎,“我平生最為厭惡禮法綱常,因而有了這等離經叛道之舉,崔家的列祖列宗難免震怒于九泉之下。他們如何震怒……我管不着,也不願去管,讓他們自己琢磨去吧。”

“你與父親不同,”冷之意又瞧了瞧和離書上的字迹,“他是宰相,新皇也得顧及着朝廷的體面。你若留下……兇多吉少,不如讓癡癡先生帶你走吧。”

崔文純端起蓋碗兒,看着盅内起伏的茶葉說:“走,簡單。活着,難。如果我真走了,無疑坐實了棄官大罪——不僅自己逃脫不掉,還會連累他一同受責。況且我也正等着親眼目睹崔氏傾覆的壯闊景緻呢。”

“崔氏到底是你的親族,你怎麼……怎麼……”冷之意震駭不已,實在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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