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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回 刑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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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便多謝妙禅公了!”

崔文純無比歡喜地站起身來,驟覺眼前發黑,不由有些暈眩。

蘇寺生趕忙伸手一攙,當即笑道:“崔學士也不可得意忘形,自己的身子尤為重要。當年你我初逢于河東王府上,學士雖感悲痛,然尤具奕奕神采。而今一見,頗有暮氣沉沉之感,反為不美。”

“承蒙妙禅公挂懷。文純無甚過人之處,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太上皇固然未作批答,好在有妙禅公與如矜竭力回圜,這是正秋的造化,我在此代他向您緻謝!”

“不可不可!崔學士快快免禮!”蘇寺生見蘇寺生欲要跪下,趕忙伸手攙起,“興許國舅爺明日就被放出來了,我帶你去大理寺瞧瞧——我與新任大理寺卿丘浮沉曾有一面之緣,他會行個方便的。”

崔文純自袖中摸出一大沓銀票,歎息道:“這些銀子原是我為了營救正秋而上下打點用的……我們崔家日暮途窮,朝中王公多有翻臉不認人的,我也不說什麼。妙禅公,都獻給您了。”

蘇寺生大力推回,搖頭道:“蘇某行事不慕名利,隻求各家安好。這筆銀子我不要——國舅爺被抄了家,手頭兒自然再無錢款以供用度,留着給他吧。”

崔文純難免紅了眼眶,躬身施禮道:“妙禅公!”

“崔學士請随我來,我領你去大理寺。”

……

待二人乘夜步入大理寺死囚牢時,崔文純還在為蘇寺生的急公好義而深感動容。

叔父下世,新皇嗣位,昔日炙手可熱的崔氏一門霎時一落千丈。到頭來,反倒是莫元舒、蘇寺生在為自己的私事而四處奔走——他們一個與崔氏有深仇大恨、一個與崔氏素無交集。

蘇寺生手持火把在前領路,他們在幽暗昏沉的廊道内兜兜轉轉,耳邊皆是陰慘鬼哭,令人頓覺膽寒。沿着廊道一直向前,兩側是瞧不見盡頭的木栅囚牢,犯人往往蓬頭垢面、雙目失神,隻靜靜地望着某處發呆。

皂吏打開牢門,蘇寺生側身讓開路,忽聽後面兒一人朗聲道:“妙禅公,丘棘卿有請!”

蘇寺生捋髯笑道:“崔學士也聽見了。你自己進去吧,我去那頭兒會一會丘浮沉。”

“多謝妙禅公。”崔文純當即步入,顫聲道,“正秋!”

半晌,楚尚楓自陰影内緩緩步出。他已換上了囚服,右眼處常年斜覆的黑綢早就不見蹤影。見了崔文純,楚尚楓趕忙将自己的一绺長發勾至面前,遮住了自己空洞洞的眼眶。

二人相視許久,終是崔文純難忍心内悲戚,幾步沖上去扶住了他的肩膀,眼中早已簌簌淚下。

“樸懷……”楚尚楓笑着寬慰道,“别哭,沒什麼可哭的。”

崔文純深吸了一口氣:“正秋,是我無能。”

楚尚楓一怔。他眯起僅存的左眼,仔細瞧了瞧崔文純的神色,又凝思作想,霎時明悟,心内當下一片孤寒。

崔文純向他禀明了前事,楚尚楓沉默了半晌,終是說:“抄了就抄了,身外之物……留不住。”

“你暫時無法出獄,”崔文純緊緊攥住他的手,低聲說,“不過我估計也就在這兩日了。到時皇上诏旨一下,你便回潤州去。我給你備下了文牒、銀票,又撥了幾個尤為可靠的老人兒先往潤州的楚氏舊宅候着。等我這邊兒脫了身,就帶着如矜往潤州尋你,聽你彈《塞上鴻》。”

楚尚楓卻毫無欣喜之色,隻是淡然道:“自從聽了寇仙師吟唱的偈子,我一直有所疑慮。阿姊下世後,你我一同琢磨偈語中的深意——那偈語不也正預示了今日的結果麼?”

“别胡說,你保下了身家性命——這與偈語的預示絕然不同。”崔文純垂下頭,怃然道,“我巴不得能立刻放你出獄……隻恨我人微言輕,做不得皇上的主。”

“聽聽,你還想做皇上的主。”楚尚楓笑着揶揄了一句,頓了頓才道,“樸懷,當年太上皇的萬壽——就是你與虎公公一同操持的那次。太上皇、葆甯王于台上排演喬參政所作戲目《烏紗帽》,你我舉杯共飲。猶記得我欲以杯中酒水充為将來墳前一祭,當時我想……那日子還遠着呢!可誰又能料到,今日便應驗了。”

崔文純的思緒霎時被勾回了那年十月初十的霁雲閣上——彼時的楚尚楓尚且擁有一雙分外明亮的眼眸,尤所珍愛的聚頭扇也仍在他手中。

似乎是洞察了崔文純的心緒,楚尚楓笑道:“當時皇上還是太子,我說太上皇成了負心郎,他就動了怒,非要我獻出那柄扇子。若不是你為我解圍,我險些……”

默然良久,他歎道:“可那扇子最終還是丢了。”

“什麼‘墳前一祭’?”崔文純急切糾正,“正秋,莫非你聽不明白麼?皇上已決心下诏寬宥,你會平平安安地回到潤州……正秋!你就要得償夙願了!”

“崔學士!”

崔文純迅疾回首望去,卻見蘇寺生與丘浮沉正并肩立于牢外,兩人面上都頗為驚疑,似乎隐隐存有不安。崔文純頓覺彷徨,他向二人靠近了幾步,卻突然又轉頭看向楚尚楓。

楚尚楓孤零零地站在那兒,神情晦暗難明。

“崔學士,”蘇寺生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一面斟酌用語,一面說,“皇上新下了旨意,明日……立斬楚尚楓。”

崔文純的身子微微地發着顫——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蘇寺生:“妙禅公,您是在說笑麼?”

蘇寺生輕歎一聲。

見此情形,丘浮沉自袖中摸出一份诏書,繼而用力一抖。

崔文純凝眉一瞧,登時一陣天塌地陷。他顧不得官員體面,撲上前自丘浮沉手中一把奪過诏書——衡山居士的小楷筆法,的确是皇帝禦筆。漆黑的徽墨掩不去血淋淋的“立斬”二字。

“不會的……不會的……”崔文純瘋魔一般地喃喃念了幾遍,他跌跌撞撞轉回楚尚楓面前,雙手顫抖着捧起诏書,“正秋……你不會死……皇上寫錯了……我這就進宮……對……進宮……我要進宮!”

楚尚楓一掃往日的黯然惆怅,竟甚為親近地摟住了崔文純,低聲說:“樸懷,我們這幾個人總是該橫死的,隻是要分個先後而已。這樣也好,小侯爺孤零零地候了太久了,我替你去瞧瞧他。”

崔文純張了張口,試圖說些什麼,但往日的文思辯才都已無影無蹤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快。”楚尚楓擡起頭,借助牢房頂部狹窄的栅欄看了看明亮的月光,“我這幾日在牢裡無事可做,就一門心思地回憶過往,隻覺得樁樁件件都十分清楚,好似昨日才剛剛經曆過一樣。其實……過去好多年了。”

崔文純大力掙開他的懷抱,瞪着血紅的眼睛問他:“楚正秋,你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楚尚楓抿唇不語。

崔文純望着他的面容,強烈的痛楚襲上心頭。一陣凄厲的慘叫響徹腦海,厲鬼求救一般的嚎啕将他打入了心神不甯的境地。他迷茫地左顧右盼,似乎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卻抓了個空,登時翻倒在地。

似乎有人在說話,但崔文純聽不見。他隻覺得淚水噴薄而出,如同洪流開了閘口。

“樸懷……樸懷……”

誰在叫我?

他看不見任何光亮。

“看着故人一一逝去的滋味……不好受。原以為我還能陪你多走一段路,如今怕是難以如願了。樸懷,難為你了。”

不……正秋……别走……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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