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槐按下心頭的疑惑,繼續向前走去。
直到一直離開城門,他的内心都盤旋着不安、疑惑。
估計是那個少年出去幹什麼了,可能是去領物資了,也可能是去打水了。
大抵不會有什麼事。
謝明遙今天看着心情很好,騎在馬上優哉遊哉,扇着他那把扇子,看着又成了京城裡風流的蕭王。
“江南這一趟真夠累的。”謝明遙不懂水利,不了解江南的格局變動,隻是每日跟着工部的人跑來跑去,再順着皇帝的心意去施粥布善,安撫百姓,于他在京城二十年養尊處優的生活相比,确實夠累的。
“不過也挺有意思的。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個瘋老頭,我專門去市井裡打聽了一番,可是大有來頭。”謝明遙說着,“你們怕是不知道。他之前是姑蘇一個小官,也是禦史台那裡的,不過權力沒那麼大就是了。”
謝明遙頓了頓,似乎想吊一掉他們的胃口。
“聽說他的妻子死在了水災裡,至此就瘋了。還有人說水災還沒來的時候就瘋了,衆說紛纭,也不知哪個是真的。”
此時距離他們行過姑蘇快過半日時間,已是夕陽西下之時。
謝清槐忽地止住了馬,停在那裡。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謝明遙也停下了馬,以為他對自己講的傳聞起了興緻。
不對,實在不對。
瘋了的官員,死在九江太守密室裡的婦人,還有少了一個孩子的婦人……
還有江南王死之前,姑蘇太守的離開……
“京城帶來所有的東西都下發給災民了。”
沿路歡呼的難民,可唯獨她們沒有,她是真正的難民。
不對,都不對。
皇帝前幾日下了命令,要他們趕緊趕回京城
但是他不能坐視不管。
“你們先回吧,我有事要回江南一趟。”謝清槐說道。
這樣的話是很危險的,至少在景安王和蕭王看來。
本該回京城的江南王世子忽然要回江南,任是誰都會懷疑他包藏禍心。
謝明遙沒有說話,隻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沈珩舟聽聞此言也是停下了馬,但是沒有回頭。
“陛下還在等你們,我之後會追上各位。還請諸位放心,我定會回來的。”
這一番話毫無可信度,他要是跑回江南再也不回來才叫完。
到時候皇帝拿他們是問。
但是謝清槐沒有逃的必要,他就算跑回江南也遲早要被皇帝召回去。
到時候迎接他的是君王的怒火,怕是一輩子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但是他本來也沒有什麼翻身的機會就是了。
沒有人說話,一群士兵沒有發言的權力。
在座能說話的隻有工部的那幾個人和沈珩舟,還有謝明遙。
饒是和謝清槐交好的謝明遙此時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幾個工部的人反應比較激烈,尤其是裡面年長些的。
“不可世子,陛下說了要回去,你怎可……怎可……”
“世子不可啊,您此時回去那是欺君啊……”
“無妨,你去吧。”沈珩舟說話了。
場面霎時安靜了下來,他的聲音沒有很大,但足以讓在座的人都聽見,擲地有聲。
那幾個工部的人也不說話了,隻能看着謝清槐離開。
“好,我會快些回的。”謝清槐調轉馬頭,回頭,“諸位放心,我定不會食言。”
“王爺你不跟着去嗎?”那個年紀最大的工部尚書開口了。
他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小命,還不想那麼早又丢了。
“你不信任本王?”沈珩舟看向他,眸中犀利。
他騎在馬上,而工部的人是坐在馬車裡的,一高一低,更顯壓迫。
那個老臣跪下了:“臣不敢,王爺恕罪。”
“走。”沈珩舟向最前面的士兵說道,一行人又這麼出發了。
快馬加鞭,謝清槐一路趕着,他在22世紀沒怎麼騎過馬,是穿進這本書之後才接觸的。
幸好原主是會馬術的,有相關的記憶,所以他學起來也比較快。
但他還未騎得這麼快過。
風呼嘯着打在他的臉龐,應該不是自然形成風,是他破空而過造成的。
夕陽徹底落下去了,一下午的路程他花了一半多點的時間趕回來了。
亥時一刻,姑蘇街上還有人,看着街道盡頭的姑蘇府裡也還亮着燈。
他騎着馬,亮出身份牌,進了城門。
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傳聞瘋了的官員就坐在城門口。
他此刻好像不瘋了,就安靜地坐在那,眼神空洞,目視前方。
如果忽略他褴褛的衣衫,淩亂的白發,還當是一個坐在那發呆的老人。
有人走過來了,他擡起來頭。
謝清槐看到了,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還記得我嗎?”謝清槐問道。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所以一直蹲在這裡,等你來找他。
“臣張子遠參加世子。”他不瘋了,向謝清槐行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