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聞，皇城禁衛軍統領，李毣、李閣老，太子帝師。

這兩個人，的确值得顧佑放下身段去拉攏。

顧佑沒忍住笑了笑，誇他道：“阿沅好聰明。”

阿……阿沅？

林沅覺得自己耳朵尖顫了顫。

顧佑沒錯過他臉上那一瞬間的驚詫與不好意思，想了想，又繼續說道：“蕭聞和李毣的确值得拉攏，但阿沅就不值得了嗎？”

他說的好認真，好像是真的在問林沅要個說法一樣。

林沅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殿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憑什麼要幹涉殿下的想法？

難道殿下想對他好，還要先征求他的同意嗎？

他又算個什麼東西呢？

他如此要求殿下，難道不也算是一種恃寵生嬌嗎？

林沅頓時如夢驚醒，這下是真的連看也不敢看顧佑了。

顧佑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突然失落起來，想了想，猜測大概是自己剛剛吓到人了，于是又放緩了語氣，重新說道：“我聽人講，阿沅是這次出營的人中最優秀的，每次試煉都是榜首，這樣的阿沅，不值得被好好對待嗎？”

林沅有點愣住。

他偷偷把腦袋揚起一個弧度，觑着顧佑的臉色，很小聲很小聲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竟然覺得這都是他應該做的，可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

顧佑從前也覺得某些事是自己應該做的，可越長大越發現，這世界離了誰都能轉，他所謂的應該，甚至都不能換來一句應得的感謝。

“阿沅，”顧佑的語氣比剛剛重了些，似乎還帶着點逃避，“我們先不談這個，現在隻有一個要求，聽我的話，這個可以做到嗎？”

這當然！

林沅最擅長的就是聽話。

他從小受到的教導就是影衛要聽從主人的命令。

林沅急急地點了點頭。

于是顧佑又覺得他沒有那麼軸了。

“那現在起來，坐到我身邊。”顧佑輕聲命令道。

說是命令，但他語氣溫和的讓林沅以為自己是什麼應該被哄的小孩子。

盡管有點惶恐，林沅還是站了起來。

他剛剛才同顧佑保證會聽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顧佑講我不配坐在您身邊這種讓人掃興的話。

隻是坐姿叫人看上去實在是累。

顧佑甚至覺得他剛剛跪着的時候都比現在的樣子要輕松。

這樣想着，顧佑就又覺得開心了。

雖然林沅有點難弄，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教。

“好了，”林沅輕聲安撫他，“現在隻有咱們兩個，沒有人會瞧見你坐下了，阿沅乖乖的，好好吃飯。”

林沅好像一個很乖的玩偶，顧佑給他什麼，他都會聽話的吃掉，但隻要顧佑停止往他的碗裡放東西，他就又會放慢進食的速度，像隻小狗一樣，吃幾口偷偷瞄一眼主人的臉色。

顧佑原本以為他是不敢繼續吃了，于是又開始夾菜給他。直到看到林沅好像不經意的揉了揉肚子，顧佑才恍然想起，他又把人喂撐了。

這實在有點叫人尴尬。

顧佑欲言又止的看着林沅，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會縱容自己把他撐死。

但其實也不用問，顧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林沅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進食。

盡管他往嘴裡送食物的速度已經很慢了。

“咳咳！！”顧佑被自己的粗心大意氣到咳嗽。

“殿下怎麼了？”林沅聽見動靜連忙放下了筷子，急急地跑過來幫顧佑順氣，“您是嗆到了嗎？要不要屬下去請太醫？”

謝天謝地他終于放下了筷子，顧佑有氣無力的想。

“我沒事。”顧佑歪着腦袋抓住了林沅的衣擺，掙紮道：“林沅——，你剛剛吃飽了吧？”

林沅猶豫了一下，很輕的點了點頭。

他終于意識到顧佑好像不是嗆到，而是在為喂撐自己而感到不好意思。

于是又很懂事的說：“殿下賞賜的飯菜很好吃。”

顧佑一副你看我信嗎的眼神看着他。

林沅就有點心虛了。

可明明他并沒有什麼錯，是顧佑這個飼主當的不合格。

“屬下、屬下……”林沅絞盡腦汁想找個什麼理由，“屬下這次肚子沒有疼，大概、大概也不是很飽。”

他說的很沒有底氣。

畢竟沒有人判斷是否吃飽是以撐到肚子疼為标準的。

顧佑看了他一眼，半晌，道了個歉。

“是我做錯了”，他說。

頓了片刻，又低聲道：“怪不得你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