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後,郁靈沒能去成花園。
醫生說傅開這幾天的狀态偏穩定,可以嘗試信息素撫慰治療了。
在那棟兩層小樓的二樓,賀依琴建了一個監護病房。
郁靈在進入病房之前,按照要求進行了一系列消毒工作,才被人指引着邁步進去。
入眼是一整片壓抑的白。
病房中央的大床周圍有很多設備,也圍了好幾個穿着白大衣的人。
賀依琴坐在床尾的位置,看到郁靈進來後,擡手讓醫務人員讓到一邊。
郁靈很快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傅開。
一個看起來較年輕的Alpha,二十五六歲,但因為重病,渾身都瘦得可怕,一眼望過去薄薄地癱在那裡,臉龐眼窩也都凹陷着,面色是灰白的。
但可能是今天精神不錯,傅開的神志很清醒,眼睛尤其亮。
郁靈本來就緊張着,在和傅開的雙眼對視上之後,更是當場頓住了腳步。
那是一種十分冒犯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打量過來,其中的玩味和亢奮完全不加掩飾。
面對這樣的情況,任何一個Omega都會立刻警覺起來,郁靈更是渾身毛孔都要炸開了。
他在這一刻才遲鈍地意識到,所謂的撫慰治療絕對不止父親說的提供信息素那麼簡單。
郁安實騙了他。
“站那麼遠做什麼?”
賀依琴看傅開的反應不錯,很感興趣的樣子,又見郁靈怕得幾乎要縮進牆角,不由緩緩開口。
郁靈早就避開了視線,他的神情很慌亂。
他能感覺到傅開一直在用那種令人反胃的目光盯視自己,這讓他無法再向前一步。
一位醫生見狀道:“剛開始可以循序漸進,我建議先讓這位Omega釋放信息素,我們會觀察傅開少爺在嗅到信息素之後的身體情況,如果接下來24小時内,各項指标有穩定好轉,可以再考慮進一步親密接觸。”
他的話完全沒有避忌郁靈的意思。
“親密接觸”四個字令郁靈渾身都抖了一下。
賀依琴點頭表示答應,随後房内所有未婚的Omega和Alpha都走了出去,以免被郁靈的信息素影響到。
一般Omega會在發育期,也就是12到18歲之間,因為腺體沒有發育成熟而無法自如地控制信息素,從而經常使用信息素阻隔貼。
這種情況在成年後,經曆過第一次發情期,就會随之消失。
但郁靈的腺體因為沒有在發育期發育好,留下了後遺症,會有腺體容易過敏,信息素不穩定等問題。
所以他即使已經成年了,也仍舊用着信息素阻隔貼。
因為郁靈不夠配合,所以醫護人員直接上前幫他揭掉了頸部的阻隔貼。
郁靈的阻隔貼是市面上最廉價的樣式,因為材質不好,隻用了幾個小時就将他腺體周圍的肌膚刺激得發紅。
泛紅的腺體暴露在空氣中,傅開歪在病床上,目光幾乎要将那裡盯出個洞來。
郁靈很抗拒,他下意識去要回自己的阻隔貼,但醫護人員很快把它裝進了一個透明袋裡,并對他道:“等你釋放過信息素,我會給你拿新的。”
郁靈的手指蜷縮着。
他本就對控制信息素很不熟練。
而在這種被人圍觀,被一個Alpha毫不避諱地凝視着的情況下,心中強烈的反感和恐慌更使他做不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
郁靈站在原地,臉色越來越白。
直到一衆人的耐心都耗盡,最終醫生無奈地表示,先拿他使用過的阻隔貼做嘗試,也勉強可以。
……
從那個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樓裡出來後,郁靈早已渾身布滿冷汗,像是經曆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他手裡拿着一盒新的信息素阻隔貼,眼眶發紅,神情狼狽,但沒有人過來安慰他。
當晚,郁靈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因為有傭人叫他去吃晚餐時,告訴郁靈他的信息素居然真的管用了,傅開聞了他的阻隔貼上的味道之後,紊亂的信息素得到撫慰,出現了穩定的征象。
雖然隻是微弱的向好趨勢,但也是很多名貴的藥物都做不到的效果。
傭人說,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會叫郁靈去做進一步的配合治療。
郁靈胃裡很空,但沒有任何食欲。
回想到傅開那個下流的眼神,他會産生想吐的感覺,但在傭人的監督下,他不得不将那份營養餐全吃進肚子裡。
第二天一早,郁靈果然又被帶到了傅開的病房外。
這次賀依琴的臉色緩和了很多,看向郁靈時居然有些許笑意。
一是因為看到了救治傅開的希望,二是她在試圖用這種溫和的态度來安撫郁靈,促使郁靈配合。
但另一邊,醫生也在郁靈耳邊囑咐着:“今天你可以嘗試跟傅開先生進行一些肢體接觸,不需要太過親密,以你能适應的程度為主。”
郁靈的膽子真的很小,他從來沒想過反抗。
但這種情況,他心中的抗拒已經強烈到了頂峰,在賀依琴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帶他進入病房時,郁靈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賀依琴皺起眉來:“怎麼了,想反悔了?”
郁靈緊繃着唇,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發抖。
就是在這個時候,管家急匆匆地上樓,像是有什麼分外着急的事。
他在經過時深深打量了郁靈一眼,然後直接對賀依琴道:“傅先生的特助突然到訪。”
管家語氣頓了一下,又看向郁靈:“說來給郁靈送東西。”
這回,屋裡每道看向郁靈的眼神都變得探究起來。
賀依琴更是覺得自己聽錯了,她盯着郁靈思索了幾秒,皺眉問:“你什麼時候勾搭上傅洲的?”
她在挑選Omega時做過很多調查,郁靈出身差,在甯家也不受寵,起碼在來到别墅之前,他絕不可能和傅洲有過什麼接觸。
事情變化得太快,面對質問,郁靈隻有茫然。
他連這些人口中的傅洲是誰都不知道。
一行人匆匆下樓趕往大門外。
一個身穿西裝,一身精英氣質的男士站在外面等候,他在見到郁靈時輕輕點頭,并微笑示意。
沒有過多的寒暄,對方徑直來到郁靈面前:“郁先生,我是傅洲傅先生的生活特助楊霁,您稱我楊特助就好。”
郁靈還沒從剛才的驚吓中緩過勁來,臉白得幾乎透明。
面對完全陌生的人,他的反應有些遲鈍。
對方又将一個袋子遞了過來,郁靈不敢接。
令他意外的是,袋子裡裝的居然是一小袋貓糧,以及一袋寵物羊奶粉。
楊霁臉上帶着善意的笑:“傅先生說,讓你拿去喂貓。”
郁靈最終接過了袋子。
楊霁則在完成任務後,很快離開了,留下賀依琴等人神情古怪地站在原地。
賀依琴一直十分忌憚傅洲。
傅洲是她兒子的堂兄,她也算看着傅洲長大的。
對方從小就處處壓傅開一頭,或者說,傅洲一直是傅家同輩年輕人從小到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