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日也不在乎他的憐愛。
他隻是要一個有趣的人,能讓他皺起豔霞般的長眉,在了無生機的鬼域中感受到活人般的滅鼎快意。意亂情迷也好、逢場作戲也好,他笑。他哭。他喘。當汗液随着頸項線條流淌,他獲得的自由與愉悅将會攀上高峰。
這是,唯獨做豔鬼才能獲得的嘉獎。
屋内隻有低低淺淺的呼吸聲。
姬青翰額上有些薄汗,望着眼角绯紅的卯日掀不起一絲波瀾,他在卯日的禮服上将手擦幹淨。
太子爺平靜地說了一句話,聽上去似乎是稱贊,又似乎是譏諷。
“做得好。孤的命令你都聽從了。不過,孤竟然不知道豔鬼也會因為這種事哭。”
卯日坦白道:“太舒服了,弟弟要是身子能行,我也能讓你爽到。”
他垂下頭,親在姬青翰的眼睑上,溫聲誘哄。
“再來一次,青翰。我把自己交給你。”
姬青翰沉默不語,隻是注視着他的眉尾,他發現卯日的淚光将眼尾的青黛痕迹洇開了,現在似是一窪春水蕩漾。姬青翰胸中煩悶與不爽就淡了下去,他掃了一眼對方嫣紅的唇,移開視線,隔了片刻才道。
“将衣服脫了,去榻上。”
晚霞的餘溫從窗外消失的時候,他抱着卯日坐在榻上。
豔鬼感受不到從溫暖黃昏走向寒涼末夜的變化,唯有姬青翰攏着他瘦削但肌理緊實的身驅,交換了一個尚有溫度的吻。
屋内沒有點燈,兩人都沒有提。
兩道影子在朦胧的月色下纏綿,直到弦月爬上窗戶頂端,卯日才抱着他的腦袋,顫抖着身軀,驚叫了一聲。
到最後,他竟然沒能聽從太子爺的命令。
***
翌日,姬青翰得到一個壞消息。
樓征一直沒有蘇醒。不光是他,春城中凡是被血吸蟲蠱種過的祭祀都沒能醒來,萬幸的是,他們也沒有命喪黃泉。
城中大夫輪番把過脈,就連姬青翰不屑一顧的行僧與靈巫都被請來看過患者,結果全都無功而返。
姬青翰不得已讓卯日去救治樓征,卻見巫禮換了一身深藍色的禮服,抱着二弦花琴悠閑地走進裡屋,他坐在一側,見卯日神色認真地彈撥着琴弦,音色倒還悅耳,可怎麼都不像是在救人。
一曲終了,月萬松搖着說:“樓征沒醒。”
姬青翰耐着性子問:“巫禮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卯日對太子爺昨夜的服侍十分滿意,心情愉快地回答他:“給病人彈曲。”
兩人無言地對視片刻。
卯日終于認真回答他:“他們性命無憂。但血吸蟲蠱畢竟是兇蠱,血吸蟲雖然剔除了,可餘毒還殘留在體内,所以一時間難以清醒。我需要一些藥材制作生金雪魄丹,拔除他們身體裡的餘毒。”
姬青翰便命月萬松取來紙筆,讓卯日寫藥方。卯日寫完藥方順手遞到姬青翰懷中,用筆杆指着其中幾味藥草。
“這幾味藥草較為珍稀,需麻煩弟弟你派人去豐京取來。”他又湊近一些,身上的冷香便渡到了姬青翰身上,“其餘藥材并不難得,唯獨無衣草生長在越一代。好在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有人專門種植這種草藥,不過那人為人古怪,向他讨要一批無衣草恐怕要費些心思。”
他頓了一下,“就是我死了三十年了,我也不清楚他是否還活在世上。”
姬青翰淡然道:“派人前往一查便知。”
卯日觸了一下姬青翰的手腕,似笑非笑道:“好巧不巧,他古怪之一便是需要求藥的人親自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