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多隻有一柱香的功夫能逃出這崔府!
門外沒有人影,她先在窗戶上掏了一個小洞,觀察了眼外面,按她将将在腦中排列好的方位,此刻她該是處在後院東側。那翻過東側的牆,便是外面的巷子!
正當時,院門處忽然喧鬧四起。
“我到要看看,這勾引老爺的賤蹄子長什麼模樣!”一個體态豐腴,披着白狐裘的女人竟不顧喜婆勸阻,帶着兩個婢女飛揚跋扈地向婚房走來。
“遭了!不知是崔景然的幾房小妾來鬧事。”桑姝丹連忙蓋回蓋頭,端坐回婚床上。
“吱呀——嗵”地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桑姝丹絞緊了手中帕子,決意忍氣吞聲地等她羞辱解氣,隻求她快一些。
“老爺?”桑姝丹假裝不曉得來人為誰。
“果真是個小賤婦!說個話都扭扭捏捏,一個小宮女裝什麼大小姐!先讓我扒了你這狐媚子的皮看看是不是完璧之身!”那女人牙尖嘴利,說着就指使着兩個婢女上前。
“我看誰敢動!我可是太後娘娘宮裡的人,此事若是讓太後娘娘知道,定不會放過你們!”桑姝丹見此情形,也不裝了,厲聲訓斥,她一個罪臣的養女,當然沒資格伺候太後,可唬一唬這些人還是足夠。
“去呀!你們還真信她,太後娘娘遠在宮中,怎會再管她的死活!”說着,那女人解開狐裘,撸起袖子,潑婦般撲上前:“好,你們不敢動手,我自個兒來!”
“夫人,你可莫要欺人太甚。”桑姝丹一下抓住女人的手腕,便使她動彈不得,她咬牙說到。
“住手!”突然,一道威嚴的男聲傳來,酒氣也随之傳來:“給我滾出去!”來人正是年逾五十的工部侍郎崔景然,他大腹便便,臉上肥肉橫生。
“老,老爺!您誤會妾身了,妾身隻是……”話音未落,一聲響亮的巴掌便落在了女人臉上,女人随即哭着跑了出去。
若不是因為這女人,老頭子也不會這麼早便來到婚房裡,桑姝丹氣極,袖中的手緊緊握着。
“娘子,莫怕,為夫這不就來了,以後在這崔府,你便是我最心尖上的人。”說着,他已坐到桑姝丹身旁。
“老爺不必擔心我,盡管去招待客人就是。”桑姝丹忍住沒動,柔聲細語道。
“都是熟人,讓他們自個兒喝去罷,春宵苦短,我早就想來見娘子了。”聽到父親輩的男人稱呼她為娘子,桑姝丹差點吐出來。
說着,這醉醺醺的老男人便滿心歡喜地掀開了她的蓋頭。
眼前人果真還是如那宴會之上一樣大氣又嬌美,如一株富貴雍容的紅牡丹,在冬夜綻放。
片刻,喜服被扔到了地上,桑姝丹厭惡他的觸碰,便自己笑着脫到了隻剩寝衣,老頭子兩眼放光地要撲上來。
“老爺,您也該寬衣了,讓妾身服侍您可好。”桑姝丹勾了勾他的玉腰帶,又轉身自然地放下了床簾。
“好,娘子你來!”他毫無防備地跪坐在床榻上,背對着桑姝丹,等她解腰帶。
卻隻聽“噗嗤!”一聲,一道鮮血飛濺至紗簾上,崔景然感到脖子上傳來劇痛,同時,他的嘴被女人的手緊緊捂住。
桑姝丹将右手中簪刀越捅越深,這金簪簪刀是從前朝死去的妃嫔宮裡偶然得到的,珍藏許久,今日竟然派上用場。
她咬緊後槽牙,又使勁兒将簪刀在他脖子的血洞裡翻轉了幾次,感到他的呼吸早已消逝,身子漸漸癱軟,才将簪刀拔了出來。
這是桑姝丹從小到大頭一次殺人,她看着自己手上溫熱粘稠的血,既恐懼又興奮。
緩了一緩她才行動起來,赤色床單上鮮血并不顯眼,她竭力将男人肥碩的身軀平放在床榻上,再将他的下巴以下都蓋了個嚴實,阖上他的雙眼,令其遠看就像入眠一般。
在銅盆裡洗了手,她打開衣櫃,顧不得不合身,慌忙套上了一件灰色棉袍。
夜已深了,窗外小雪下成了大雪,守門的護衛們早已懈怠,桑姝丹從窗紙小洞裡眼瞅着護衛們搓着手回了屋内。
小院裡如今空無一人。
東邊圍牆處剛好有一棵高大的老樹,她小時候學得的輕功雖多年不用,但翻出一座圍牆不算難事。
蹑手蹑腳打開房門,桑姝丹身形如蛇貼牆而行,很快溜到了大樹下,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攀爬上樹,又夠到窄窄一條牆沿瓦片上,她忐忑地往牆下瞧去,果真!宅子外面的一條狹窄小巷。
桑姝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跳下去,落在積雪地上,還好,雖久未練功,身子還算輕盈。
殺人并不在她意料之内,她本想着逃出崔府後還能隐姓埋名換個身份,回到西北老家去參軍,這下可好,竟成了名副其實的殺人犯,參軍一事算是不能再肖想。
如今到了這境地,一切也沒有回頭的道理,當務之急是要先混出這郢都城。
可,女人擡頭看了眼月光下,仍是大雪飛揚,桑姝丹穿的也單薄,此夜她該藏匿于何地才能不被凍死。
有了,桑姝丹靈機一動,聽說那個地方也在平康坊……
下策于此刻的她來說也算得上是好計策,如今隻祈求她好運一些,不要迎面遇到巡邏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