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彎,“不好!”騎到一條通往大路的小道,前方忽地出現了一架馬車,正好堵在路上。
疾馳的馬車由兩匹白馬拉着。桑姝丹□□的駿馬受到驚吓,嘶鳴着擡起前蹄,險些将她掀翻。
玄色轎廂,白馬……車簾被猛地掀開,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女子眼前。
“涔沅?”她睜大雙眸,驚訝喚他。
“快進來。”女人極其可憐,隻穿了件金縷外裳的單衣,連腿遮不全,露出的小腿上還有血痕,見她愣神,涔沅不悅地皺眉:“還是比起怕死你更怕我?”
咽了一口唾沫,桑姝丹把心一橫,翻身下馬,拉住涔沅從轎廂裡遞出來的一隻手進了轎廂。
擦身而過的瞬間,馬車前兩盞小燈籠的映照下,男人的眼眸輕輕眯了下,其中意味說不清道不明。
涔沅放下車簾:“回府。”
馬車很快駛離巷子,似乎真的擺脫了那隊官兵。
轎廂不大,涔沅端坐在主坐上,她坐在陪坐上,二人氣息挨得極近,剛剛騎馬還不覺得冷,此刻不動,她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裹緊了衣服。
她怎麼總這麼慘兮兮地……涔沅認識她的時候她便是個膽子很小的人,整日将姐姐、姐姐挂在嘴邊,她姐姐隻是個落魄的貴人,母家被滅之後更加不受寵,也沒有為皇上誕下龍子。
而桑姝丹卻一心隻記得護着她姐姐,凡事總是畏畏縮縮,這也不敢那也不敢,若不是她的主子容妃對她的庇護,她早死在前朝宮裡了。
兩人認識之時,桑姝丹十二歲,他十四歲,若是按慣例,宮女最早可在二十五歲出宮,可她出身罪臣之家,若不是這場婚配,她是要做宮女到死的。
如今六年過去,涔沅還是頭次這麼近地看她,她比從前高了,也白淨許多,身姿發育出了凹凸輪廓,越發像個女人。
隻是灰撲撲的神色襯得她如蒙塵的明珠美玉。
“你知道我惹了多大的事端嗎,你就幫我?”開口如往常一般嘴硬,涔沅身着墨綠色的圓領錦衣,是常服,窄袖内裡,寬袍外衣,玄色玉方鞓帶,華貴俊美如世家公子,他到還是那麼愛打扮。
“你一句話便質疑了我的才能和善心。”涔沅看着她,将身旁的一條絨毯遞了過去,毫不勉強地寬柔笑到:“倒是你,幾年不見,敢殺人了?”
“嘶。”沒空回答他的提問,桑姝丹起身裹住毛毯,再次坐下之時,輕輕抽了口氣,下半身都是鞭傷,她既不敢坐實,雙腳也不敢踏在地上。
“有傷?那你可跪着。”涔沅這雙眼,總是何事都能看透。
桑姝丹瞪了他一眼,又有些後悔,聽他的意思,他是專程來救人的:“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你可是我玄冥司的政績,我還要謝你呢。”涔沅說完便眼疾手快拉住了要起身向外的女人的手腕,一下把她拉進懷裡:“說笑的。”
“涔沅你!”男人俊俏的面龐瞬間在桑姝丹眼前放大,四目相對,她掙紮了一瞬,卻發現這姿勢着實可避免她再擦碰到身上傷口。
“折風閣老闆說的百兩銀子開始競拍的絕世美人,就是你?”涔沅繼續調笑她,聲音愉悅,似乎毫不擔心其後的任何麻煩。
“哦你肯定價值更多。”桑姝丹勉強受下了這個摟抱的姿态。
“也比以前尖牙利齒了。”涔沅淡淡評到,托着她的手臂卻很是用力。
“主子,是禁衛,該是朝着她來的。”轉過兩條街,馬車迎面撞上一隊官兵,屬下連忙禀報。
涔沅掀開簾子,遠遠瞧着領頭的帶着幞頭,折風閣位于郢都南邊,因此撞上的該是南衙軍禁衛,南衙軍大多是攝政王洛睿甯的舊部,皆視玄冥司上下為眼中釘掌中刺。
“主子,是南衙軍首領劉暢。”烏豐将簾子掀開小縫,瞟向姝丹。
“知道了。”涔沅坦然抱着她,回答屬下。
“不必驚慌。”涔沅耳語到,後半句卻沒說出口,你我,都不是兒時的境地了。
“許是我命該如此,将我交出去。”桑姝丹道,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懂,涔沅是個如何面熱心冷之人,他對别人狠,也對他自己狠,斷然不會為她……
“我不信命,也不想聽你再說這話。”涔沅這關頭還有空斥她。
“我等奉命追拿質子府一奴婢,車内是何人,速速掀簾由我入内探查!”南衙軍統領裝作不認得涔沅的馬車,話剛落地,就要派小兵上前去掀轎廂的錦簾。
“大膽,車内乃玄冥司司正大人是也。”烏豐大喝一聲,擋在車前。
“呦,這不是那太監的奴才嗎,你何時淨身?”首領出口便辱人。
“何人。”涔沅語氣淡淡,卻保持在車外人能聽清的程度,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何事?”
“司正大人,職責所在,還請您掀開簾子,卑職一看,便可放行。”首領聽到涔沅在裡,收斂一些。
“可。”涔沅言簡命令到。
得了準允,統領立刻翻身下馬,手持火把冷笑着向車前走來,一把掀開簾子。
轎廂中未曾點燈,因而聽覺先行,似乎有低沉的嗚咽聲。
借着火把,統領這才看清了一刻。
深赤色衣袍的男子衣衫半敞坐在榻上最深處,懷中本親昵地環着金衣女子的腰肢,那女子側身跪在坐上,埋頭于男子胸膛之間。
衣帶滑落,露出清涼瑩白的一副玉肩,外衣也于左腰處便卷于另一側,布料裹得極貼身,勾出細腰和挺翹的臀線來,其上有數條傷痕。
桑姝丹心跳的極快,像要跳出胸膛,她不禁抓緊了涔沅的小臂。
因外人的闖入,女子受了驚吓,擡頭要去尋涔沅的視線,正欲跪起身來。
“别動。”涔沅雙目鎖着統領,撫摸着女子的發,清冷下令。
此等尤物,涔沅怎地舍得将她抽打成這樣,這便是權貴們的夜中之樂事麼。
“大,大人。”統領舉着火把愣在此刻,恍若置身夢境:“多有冒犯,卑職還有要務在身,不打擾大人雅興了。”他恍惚地放下簾子。
“不放開?”涔沅用眼神看着她的手,青筋凸起的小臂上被抓出了五指印子。
“對不住。”桑姝丹回過神來,立馬退開涔沅身側,跪坐着攏緊衣服和毛毯。
“放心,我會派人先剜了他的目,再閹了他。”涔沅挑眉,語氣清淡地告訴她。
“你……”感受到男人身上透出的森然之意,桑姝丹忽地有些害怕,往後瑟縮了下:“那你要如何處置我?還是你救我有什麼目的?”
“你想我如何處置你?”涔沅的目光從初始時的倨傲刻薄,漸漸轉向晦暗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