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片不大不小地飄撒,冰天雪地中,一座宅子孤零零地矗立着,宛如一座被遺忘的宮殿。
朱紅色的大門在月光雪色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鮮豔,又透出幾分冷寂。
“主子。”烏豐看向轎廂:“這位小姐……”
“你到關心。”涔沅尾音帶笑,知道連烏豐這樣一向沉默寡言的副官也感到稀奇。
“屬下不敢!”烏豐迅疾行了個禮。
閑時,涔沅最喜之事不過是豢養馴化烈犬,涔府别苑常年都養着三四隻大犬,每隻都是涔沅的寶貝,各自都有專人負責,涔沅為此才選了東北郊外山前的宅子做涔府,擲千金買下了整座後山供他與愛犬玩樂。
涔沅行事一向冷酷,手中長劍不知削下多少項上人頭,刑訊之時更常常親自下獄,細細折磨,有時是公務所需,可有時.......
烏豐曾見他興起之時,命人将一個因貪腐被抓的官員的嘴封上,玩弄着一把如人指般長短的小刀,将他從雙臂到恥骨的肉,片片割下,血水淌了半間牢房,可涔沅瞧男人的漆黑雙眸,卻像看着半扇肉豬。
半日下來,涔沅都專心于此,仿若繡花般,在沉寂中靜靜享受。那場面隻是稍一回想,便令人膽寒。
兩相對照,主子今夜對此女可真是溫和至極,可也絕不敢多言,既然女人不想出來,他便想着牽着馬車往側門走去。
“讓她下來。”涔沅皺眉,擡手制止了烏豐暖心的舉動。
剛剛逃命時不覺得,桑姝丹此刻緊緊收攏衣衫,仍不夠蔽體,她慌亂地四下尋找,一把抓過男人落在轎廂裡的玄色大氅披風。
看到這女子披着涔沅的大氅,屬下不禁愈發驚詫起來,他遇見涔沅時,涔沅早已淨身,跟随涔沅許多載,除過太後娘娘,涔沅從不喜女色,涔府奴仆都盡為小太監或男仆。
桑姝丹沒想到掀開簾子,會看到一張“涔府”的牌匾高高懸挂在朱紅大門上,好不氣派。
涔沅斜睨了她一眼,将她眼中那點驚訝盡收心底,視線移到她未着鞋履、凍的通紅的雙足上,隻字未語,随即背過身去。
看着滿地大雪,不是不知裸着有傷的足底走着會有多疼,但也無法,桑姝丹咬着牙,緩緩走下馬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勉強跟上男人的步伐。
府門将将打開一個縫,便有犬吠之聲,桑姝丹吓了一跳,不動聲色躲在了涔沅身後。
“汪嗚嗚!”
一隻通體毛色為黑色的兇犬從門縫中擠出來,唯有雙眼上下有着奇特的赤色花紋。
本是隻威武俊俏的兇犬,看到主人回來卻興奮地搖起尾巴,熟練地鑽進了涔沅的懷裡。
“禍鬥,還不睡。”婆娑了一下愛犬,涔沅便起身往院内走去。
“愣什麼,跟着。”涔沅沒回頭,卻吩咐她。
庭院裡的雪景别有一番風情。亭台樓閣在雪中月色下若隐若現,回廊上的積雪無人清掃,走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涔沅進了暖閣内,那條名為禍鬥的犬兒也跟着。
暖閣内,炭火熊熊,照亮了四周金碧輝煌的裝飾。地上鋪着的絨毯柔軟而厚實,花鳥屏風鮮豔如生,其後放着浴桶。
“幹什麼?”涔沅回頭看她,女人停在門檻外不進來,面色不安。
“奴怕将地毯踩髒。”足底滲出的血水在寒雪中好似凝結成痂,可一遇熱,血肉便又要融化,又癢又痛。
“那你今夜就在外面站着吧。”涔沅冷笑了下。
話音剛落,桑姝丹就不再客氣踏上了地毯。
“主子,水燒好了。”家仆敲了敲門:“主子今日沐浴嗎?”
“嗯,再多燒一些水。”涔沅站在炭盆先烤了烤手,他連眼色都未曾給桑姝丹一個:“有隻小犬也要洗。”
良久,桑姝丹才聽懂,他是說她:“……奴,不必。”
“難道你自覺幹淨?”涔沅淡淡瞧她。
很快,一溜的家仆便提着木桶将浴桶填滿,恭敬關上了房門。
“不是要伺候我嗎?”涔沅走近她,背身,雙臂一展。
背對着男人,桑姝丹的臉倏地一紅,在宮内,她隻當過一段時日的侍奉宮女,伺候過娘娘洗漱飲食,後來便一直是幹雜活重活的粗使宮女。
更衣這樣貼身的活,她還真未曾做過。
“嗯?”涔沅發出一個不耐煩的音節,偏頭看她。
一咬牙,不就是脫衣裳嗎,桑姝丹上前一步蹲下,先解開了涔沅的玉腰帶,又繞到正面,解開了他赤色錦袍外裳,褪下。
“哼……呵”涔沅冷笑起來:“你這是要先将我剝光了,再去拿寝衣?”
“……”桑姝丹還在猶豫伸向裡衣的指間瞬間頓住:“奴忘了。”她拖着傷足向衣櫃移動。
涔沅搖搖頭,眉宇間有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