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帶腳鐐是為了讓你養傷？混淆視聽。”涔沅皺眉伸手：“藏得什麼東西？”

抿了抿唇，桑姝丹乖乖将紙團交了出去。

長指兩三步便将它拆開，涔沅稍稍提眉仔細看了看：“你這是......畫了個‘符’？”

“能看出奴寫的是‘福’？”桑姝丹驚喜地瞪大眼睛。

緩緩搖頭，涔沅殘酷地辜負了她：“我還以為是道家的符咒。”

“姐姐隻來得及教奴識字，沒人教過奴，奴也沒空閑時間學寫字。”桑姝丹低下頭去，卻不妨看見了涔沅深碧色衣角上的點點黑色，是斑駁血迹。

“你，公公受傷了？”她驚了一下，指向那衣角。

“嗯？”涔沅順着她視線往下看：“不是我的，是我在牢裡看審訊的時候不小心濺上的髒血，不過你這語氣，是在擔心嗎”

——主子吃軟不吃硬，烏豐的話霎時浮現在桑姝丹腦海裡，擔心嗎？不如說是她恐怕自個兒看上的、這個有所進展的靠山沒有想象中那麼可靠。

“是，奴擔心公公受了傷，心情不好，便不會将奴的腳鐐放開了。”勾引人的話是一回事，可違心的軟話和情話，于她來講，卻是更難。

“你還真是愛講實話。”涔沅啞然失笑，卻也并未責怪：“明日太後娘娘就要去慈恩寺燒香拜佛，你這腳鐐我不放開也不行了。”他從袖中掏出鑰匙，就那麼輕易地扔到了她身側：“解了吧。”

“謝公公。”桑姝丹接過鑰匙，麻利地取下了那刑具，下榻伸了一個悠長的懶腰，舒活筋骨：“公公放心，奴明日定不負你所望。”

“無妨，我對你沒什麼期望，就當你放你去遊玩踏雪。而且，說不定，明日你就又有何金蟬脫殼的妙計，逃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了。”涔沅像沒看見似的，一腳踩上那些糖紙，側臉透出的神色難以描繪。

他似乎在等待，多年以後，桑姝丹才知曉，涔沅自覺他這樣說話地時候，便盡顯他的卑微落寞了。

到底誰能看出來啊，桑姝丹隻以為此刻他是在嫌棄她的奸滑：“奴不逃了，奴想清楚了，要逃也得等春上吧，今年冬天太冷了，公公大可放心。”

“......”良久，涔沅轉過身，點了點頭：“那你到時候一口氣逃得遠一些，若是再讓我抓着了，我怕我會将你把玩到連一抔骨灰都不剩下。”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并不駭人，可越是平靜，越是讓人聽出他的認真。

男人上揚的眼尾透出邪祟之氣，看得她冷意入骨，不禁一哆嗦。

“想學寫‘福’字？我教你，去書房。”那抹邪氣很快散去，涔沅又挂起那柔和的笑。

桑姝丹大氣不敢出，小碎步跟上他。

沒想到涔沅還真是位好盡責的先生，紅紙筆墨備好，他便正經開始教她，從坐姿到握筆的姿勢，還有“福”字所包含的筆畫結構，他都一一指出，耐心糾正，又拿出書法大家的真迹給她臨摹，二人交流越來越默契，有些時刻便真如一對沒有罅隙的師徒。

“這張已是可以入目。”涔沅将那方形紅紙抖了抖，言下之意便是之前的都不堪入目。

“之前寫的不好是因為公公非要握着奴的手教奴，一點兒也不舒服。”桑姝丹辯解道。

“想挨手闆了直說。”涔沅卷起那張紙，喚她：“走吧，對聯你今年是跟不上學了，先把你讓買回來的，都給貼了。”

“還有餃子，奴今晚還要包餃子。”桑姝丹快步跟上，小聲嘟囔了一句：“說不定這是奴過得最後一個年呢。”

“做好明日赴死的欲備了？還以為你能想出什麼妙計呢？”涔沅無奈笑道。

“死有什麼好欲備的，死多容易，人隻能為了謀求生路而欲備。”桑姝丹瞥了他一眼，無辜答道。

“……說得不錯。”微怔片刻，涔沅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