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解渴了,南嘉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衣裳齊整,沒有被動過。
她這才有心情回想方才發生的事。
當時她躲進裝屍體的麻袋中,企圖以此逃脫,最後卻被公子胤找到,同時綁定了系統……
南嘉側頭,看到了男人完美的側臉,年輕的皮膚光彩照人。她眼前不斷浮現起昏迷前那張帶着審視和驚訝的臉。
是那張平靜的臉上少見的呆滞。
有點有趣。
南嘉看了眼營帳,此時正值深夜,這個營帳與關押她的相似,以此推斷,她還是被帶回來了。
被帶回來,卻處在公子胤的營帳中。
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公子胤偷偷救了她,卻沒告訴他哥哥,第二種是,公子厲嬰将她放入了公子胤的營帳中。
第一種不太可能。
這個時候離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已經有了一百多年,禮崩樂壞才漸漸開始出現苗頭,大部分人還是極為在乎信義與名聲的,而公子胤總是用周禮來規勸自己的哥哥,想也是對禮儀極為在乎的,不大可能做出奪哥哥女人的事。
而且胤就算是裝出來的德行,她的價值也沒有大到公子胤瞞着哥哥,冒着違背弟道的風險,去占有他哥哥的妾。
那就是第二種了,公子厲嬰将她送給了公子胤。
至于南嘉為何能猜到這點,主要是這個時期,除了各諸侯嫡妻所生的女公子有資格嫁給貴人做嫡妻,其他的女人就如貨物一般,被父親送給各種各樣的男人,以讨好其人,交換利益。
父親能賣女兒,丈夫賣賣小妾也不足為奇。
南嘉呼出一口氣。
廢了那麼大功夫逃跑,最後還是被捉了回來。
不過待在公子胤身邊,總比待在厲嬰身邊好,至少前者看着德行很好,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家暴……吧?
胤沒有囚禁自己,而是和自己待在一起。
共處一室,便說明了,他并非如公子厲嬰那般厭惡自己。
出讓自己的床塌給她,這表明他并非好色之徒,也或者對自己不感興趣——不論哪種情況,都表明她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很好,她這麼一逃,也給了她便利,可以讓她想辦法讓公子胤招攬她成為她的主公。
南嘉想着想着,緊繃的神經輕松了少許,正要把系統叫出來問問話,又忍不住閉上眼睛躺回去。
這些天她老想着逃跑,吃不好也睡不好,現在終于可以好好補覺了。
可睡了才一會兒,南嘉便漸漸皺起了眉頭。
好難受,好熱!
南嘉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呼吸急促,氣息變得紊亂,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肌膚,入目的景色也都旋轉起來,眩暈感占據了她的大腦。
身體裡有如藤蔓般迅速滋長的陌生渴望讓她想要去拉扯身上的衣裳,想要冰冷的東西來中和她身體湧起的熱量,莫名的空虛在小腹處聚集。
水,她想要喝好多好多水!
她隐約看到榻幾後面的一個人影,便一個翻轉,吃力地從床榻上下來,跌跌撞撞地走過去。
“水……你知道哪裡有水嗎?”她難受地撐着榻幾問他,嗓子像是堵了一塊軟木塞,尖細而喑啞。
那人不回答她。
她以為自己聲音太小,但她又奇怪地無力大聲,隻好湊近與之交談。
那人仍舊是不理,于是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後不小心跌入了他的懷中,仿佛跌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身軀變得空靈而輕盈,感官卻似乎變得加倍敏銳。
她靠着的這個人,身體好涼爽。
……
每當喝下藥後,公子胤都會進入深沉的睡意中。
這次卻有些不同,他做夢了。
他在一片清澄而廣闊的海上,陽光燦爛,清風芬芳,他乘着一條小船,小船無風自動,向岸邊駛去,随着小船的臨近,他看到岸上站着一女子,聽到了一道女子的歌聲。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歌聲那麼清澈,明亮。
以前也有女子為他唱過同樣的歌,卻不像此刻那般令人銷魂心蕩,仿佛想要吸引一個靈魂。
不一會兒,小船靠岸,既不費力,也無震蕩,仿佛嘴唇相碰一般平常。
而那岸邊女子卻向他奔來,素色深衣領口松散,白皙細嫩的脖頸裸露在外,長發美且卷,那種眼神妖媚而活潑,令人難以抵擋。
他看不清她的臉,卻奇異地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專注,而熱烈,像是盯着小鳥的美女蛇。
她伸出纖細的雙臂一下抱住了他,讓人透不過氣來,仿佛要将他的身心俘去。
他伸出手臂,緩緩圈住了她纖細的腰。
突然,一道聲音炸響在他耳邊。
“你若有意要她,向哥哥說一聲便是,何必到這麼個晦氣的地方野。合?”
他的眼睛忽然睜開。
有人抱着他,手無意識撕扯他的衣裳,公子胤下意識做出被攻擊的反擊,掐住對方的後頸,拔出腰間短刀,伸向他的——不,她的——公子胤的手猛然停住。
他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個女子。
他看見她眼中的水光與一閃而過的恐懼。鋒利的短刀割傷了她白皙的脖頸,鮮血順着鋒刃一滴滴往下流。
他差點一刀解決她。
他們靠得太近了,他能聞到她呼吸中醇香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