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時,克勞拉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無他,克勞拉實在太顯眼了,宮中沒有人不認識這位準王子妃。
獅鹫騎士試圖攔下她們,詢問黑袍人的身份,畢竟那群黑巫師也是這麼穿着。
被以前的同僚,現在的雪鸮騎士搭肩攔下,“别多問,隻能告訴你是女巫,比黑巫師還不好惹。”
獅鹫騎士多嘴想和同僚叙叙舊,但準王子妃殿下淩厲的目光投過來,“帶路,去安德魯那。”
克勞拉的身高甚至比部分獅鹫騎士都高,僅僅是站在隊伍最前列,就帶給這些獅鹫騎士隐隐壓迫感。
她特意讓獅鹫騎士挑選了穿過議政廳的路,面對部分大臣“女人不能進入這裡”的廢話,不屑一顧。
這裡以後不會隻有一個女人,他們遲早要習慣的。
上樓時,克勞拉與瓦蘭許侯爵擦肩而過。後者微怔,停在台階處,再回首時隻看到一片铠甲的銀光,無法望見最前列的身影。
“瓦蘭許侯爵?”克勞拉走出了一段路才想起他的身份,身後的獅鹫騎士如邀功般将最近幾天這位侯爵的所有所為全盤托出。
掌握國玺的想法落空後,瓦蘭許侯爵和他的爪牙一直在文書上弄小動作,明明不需要國玺确認的文書,全都塞到掌玺人手中。
還在多次試探想要見到安德魯,并派來多位醫者聲稱為王子治療。
“所以你們并不知道王都目前什麼情況?”克勞拉忽然問道,聽這些獅鹫騎士完全沒有提到王都疫病,他們似乎完全不知曉的模樣。
果然,這些騎士像呆頭鵝一般,問:“王都什麼情況?教會又做了什麼嗎?”
看來瓦蘭許将消息封鎖了,至少對王室封鎖,若是安德魯安然無恙,溫斯頓在王城,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既然目前掌玺人另有其他人,讓他來見我,就在安德魯宮内會客室。”克勞拉的語氣不容置喙,徑直推開安德魯寝宮大門。
室内守衛倒是警惕,看樣子不是獅鹫騎士,克勞拉确認了一下铠甲的浮雕,是直屬軍,巴特以往的下屬。
按照慣例,這些守衛要對進入的人進行盤查,确認對王子殿下無害。盡管是克勞拉帶來的人,他們還是對這些黑袍人抱有警惕。
幾位女巫沒有過多為難他們,摘下了兜帽,她們看上去和普通女性沒什麼兩樣,但眼神和氣質又不盡相同。
這些直屬軍還是猶豫,因為這種超人類的手段,他們防不勝防。
克勞拉知道他們的擔憂,直言道:“我沒有立場傷害安德魯,況且我能為他解除第一次詛咒,就能解除第二次。若是不放心,你們可以一同進去,在旁邊守着。”
獅鹫騎士長與直屬軍小聲商議着讓她們通行,他是安德魯的親信,能證明第一次解咒卻有其事。
片刻後,直屬軍讓開兩步,為克勞拉打開了大門。
安德魯的卧房意外的很簡潔,除了書必要的家具,也就隻有幾把椅子點綴在房間,而且相當昏暗,窗簾緊緊拉着。
這種環境怎麼看都不适合養病,克勞拉指揮騎士去将窗簾窗戶都打開。光瞬間湧進房間,帶着幾縷風。
也讓克勞拉看清了安德魯如今的模樣,倒是沒有疫病晚期的情況那麼可怖,但還是挺考驗人的勇氣的。
女巫們已經小聲地讨論起來,先用基礎藥水試探性地沾了沾,效果微乎其微。
見她們神色不算輕松,克勞拉心中一凝,“情況很嚴重嗎?”
年長些的女巫為克勞拉解答:“這位殿下身上多重詛咒交織在一起,部分詛咒能夠即刻解除,但有幾個我們還需要确認一番。”
教會的詛咒應該也不會那麼容易解決,克勞拉也有預期,隻讓她們盡力而為,最好能讓安德魯長時間保持清醒和理智。
“閣下,”女巫有些猶豫該不該詢問,但解除詛咒必須要對情況有所了解,“達索琳大巫曾說過,最初那道詛咒已經解除。但我們剛剛觀察,并沒有全然消除,或許您知曉詛咒複發的原因?”
最初那道詛咒也就是安娜和艾洛薇合作對安德魯下的那道,克勞拉并不知道複發的原因,但艾洛薇絕對知道。
“原因很重要嗎?”
“閣下大概不知道,詛咒本質上來說可以理解為一種欲望,相當于将欲望變成了實質。如果想要徹底祛除,就要弄清楚根源。”女巫語速很慢,盡量讓克勞拉和騎士理解她的意思。
而她接下來所說的話,讓所有人臉色為之一變。
她說:“并且,我在殿下的詛咒裡,感受到一股非常強烈的欲望——奪走這具身體!這也是他一直出于昏迷的原因,他在和某種意識争奪這具身體。”
女巫的話太驚世駭俗,衆人久久都無法回神。
通常來說人類很難理解自己認知以外的事物。對于這些幾乎沒有接觸過超自然現象的騎士和侍衛們,他們唯一能想到的隻有惡魔——惡魔想要獲得他們殿下的身軀。
而克勞拉則聯想到,守衛阿方索的女巫曾提到,阿方索是容器,安德魯會不會也是容器之一?
也就是說阿方索極有可能在未來也會經曆安德魯如今經曆的這些。
成為容器的條件是什麼?又是誰想要進入到容器裡?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容器?
女巫需要時間解咒,而新的代掌玺人已經在外廳等待克勞拉。
她沒有過多糾結容器的事,回頭把教會的人抓起來打幾頓,遲早會知道。
現在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王都的疫病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必須嚴格管控直到疫病得到控制為止。
這位掌玺人似乎很眼熟,克勞拉回憶了半天也沒記起他是誰,直到她的雪鸮騎士驚呼:“什麼!米凱居然是王弟!”
他太過于震驚,以至于忘記了該有的禮儀,在克勞拉望過來前,立刻閉緊了嘴,眼神還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身旁的前同僚用眼神表示:兄弟,我懂你。他們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這幅模樣,以為大家都是小貴族,誰也不會瞧不起誰,結果其中隐藏了一位王室成員。
米凱,克勞拉終于回憶起了這個名字,幾年前她在艾洛薇身邊和這位自由騎士有過一面之緣。
隻是當時的他實在有些胡須粗犷,看不出面容,眼睛也不是古斯塔家标志性的灰眸。
“德文希家的小姐,好久不見。”米凱倒沒覺得要來面見一個女人是件冒犯的事,他巴不得來個人替他解決這一堆爛攤子,而他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
在正式交談前,米凱問了一嘴外面的情況,“王都應該陸陸續續也有疫病出現了吧,大小姐這兩天肯定忙壞了。”
“你不知道艾洛薇也染病了?”克勞拉簡直要被這些無能的男士們蠢笑了,這是他們男人掌控的王都,卻各個理所當然地認為艾洛薇應該在外面為他們奔走。
“嗯?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米凱正色,他被一堆要事纏着,還要和奸臣周旋,難道還要指望他一個流浪十多年的騎士真的用心管理王都。
米凱将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騎士長,而後者則傻愣愣地問:“艾洛薇小姐生什麼病了?王都出什麼事了嗎?我一直在照顧殿下……”
“開什麼玩笑?王都城門口戒嚴有一段時間了,你作為獅鹫騎士長,難道不清楚殿下為什麼要求戒嚴?”米凱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騎士長确實知道似乎是某種可怕的疫病,讓王子殿下相當重視,甚至溫斯頓公爵也因此離開王都。
但他從未見過任何患者,接連戒嚴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也就放松了。不止是他,參與戒嚴的所有守衛都是如此。
“夠了!”克勞拉不想聽他們這些推诿責任的說法,事實就是王宮被教會捂住眼耳,仍由王城以及整個帝國亂成一團。
“國玺交給我,現在立刻馬上讓幾位将軍來見我!”
還有莫名在這個時間截點消失的霍恩·溫斯頓,克勞拉目光沉沉掃過在場所有人,“誰能告訴我,霍恩·溫斯頓在哪?”
米凱如扔掉燙手山芋般,飛快把國玺放到克勞拉手中,獅鹫騎士長未說出口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憋了半天,他說:“諾蘭郡出事,公爵閣下去逮逃離領地的代管者,後續大抵會回諾蘭郡直到事情解決。”
“所以你們并不知道諾蘭郡出了什麼事?”克勞拉随意把玩着國玺,這是一個銅制的圓盤,不過她的巴掌大,卻代表着無上的權力。
騎士長支吾着說不出話,米凱立刻開口嘲諷:“看來你還是知道一些的。”
克勞拉不再理會他們的争吵,在等待幾位将軍的時間裡,從繁瑣的文書裡迅速獲取她想要的情報。
瓦蘭許不愧是文官之首,他的文書乍一看寫得相當漂亮,王都各項事宜都有羅列,但細心一看全是廢話。
而這些廢話足夠糊弄住米凱和獅鹫騎士這些空有武力,沒多少腦子的家夥。
“艾林·瓦蘭許這些日子都在哪?”克勞拉隻是無意間想到了艾林,好歹是這位瓦蘭許侯爵之子,看侯爵幾年前的動作也有讓艾林繼承他位置的想法。
這個問題騎士長終于能清楚地作答,“艾林侍衛官前些日子回侯爵府,說是生病了……”
說着騎士長自己都語氣微弱,哪有這麼巧在這個時候生病。
艾林?生病?
目前王宮中沒有疫病發生,說明這些大臣和官員從王宮回府邸的路上應當接觸不到傳染源。常駐宮中的艾林反而生病了,實在是過于微妙了。
等等!克勞拉忽然有一個荒謬的猜想,這個想法過于大膽,驚得她猛地站起身——
安德魯、阿方索、艾林這三個在外人看來沒有任何共同之處。
但克勞拉卻知道,他們幾個都是原劇情裡有頭有臉的重要人物,如果是這樣,那還包括霍恩·溫斯頓和伊登。
他們都是容器?
“出什麼事了嗎?”騎士長被她的動作吓得一激靈,迅速出聲詢問。
但克勞拉沒有回答他,而是高呼安娜,後者不多時出現在她身邊。
克勞拉在紙上奮筆疾書,甚至來不及尋找信封,直接疊好後用蠟印簡單封一下,
“安娜!立刻送到伊登手裡,若是赫利斯在他身邊,優先交給赫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