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場酒一直喝到酒吧營業結束。
許淮抱着新換的果汁,眼睜睜看着他們一杯接一杯地瓜分了桌上的酒。
褚旸酒品很好,雖然喝得多,但從始至終都很平靜,酒液流水似的灌進去,若不是眼神有些失焦,壓根看不出醉意。
周鳴全然是另一個極端。
自己藏了多時的秘密被點破,再也不用背包袱,肆無忌憚地對着他們二人倒苦水。
許淮倒是知道周鳴談過戀愛。
那個時候他剛返回學校,一年沒有正兒八經地上過課,又是全然一新的環境,很難适應。
隻是在聯系的時候,偶爾會聽到周鳴談起他的女友,那種泛着蜜的語氣是電話線也模糊不了的甜。
後來的某一天起,這位女朋友徹底消失在了周鳴口中。
他以為隻是尋常的分手,倒是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内情。
一年過去,周鳴再提起仍然耿耿于懷。
“……我們那個時候感情多好啊,我都跟我爸媽說好,等過年的時候見面了。結果!她竟然是在玩弄我!”周鳴抱着空酒瓶,紅着眼,不知是醉的還是難受的,語氣極為悲憤。
許淮拍拍他的肩膀:“都過去了。”
“淮,你好無情。”周鳴譴責,“安慰得這麼敷衍!”
周鳴:“重來!”
許淮:“……”
沒必要跟醉鬼計較。
許淮組織好措辭,準備開口。
褚旸在一旁冷靜道:“被耍了還放不下的人,不值得同情。”
“誰放不下?”周鳴猛地轉向褚旸。
褚旸字正腔圓:“你。”
周鳴:“你是誰?”
褚旸:“周、鳴。”
周鳴反應慢了幾拍,好一會兒才轉過彎,大聲反駁:“周鳴才沒有放不下!”
褚旸強調:“周鳴就是放不下!”
許淮:“……”
這什麼小學雞式對話。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勢将幼稚進行到底。
怼幾句,再來一聲“幹杯”。
酒瓶徹底光了。
周鳴把空酒瓶倒過來,挨個确認,醉醺醺地道:“沒了……”
“再點。”褚旸說着就要拿起手機。
裝醉吧,思維這麼清晰。
許淮心裡懷疑,行動卻很及時,眼明手快地制止他:“快要歇業,他們不上酒了。”
這個消停了,另一個又折騰起來。
周鳴搖頭晃腦地望過來,食指在空中轉了幾圈,口齒不清地問:“她點的,哪杯?”
這是盯上許淮那兩杯雞尾酒了。
許淮指了指那杯藍色的酒:“這是程小姐點的。”
周鳴“哦”了聲,邊伸手邊道:“我要……喝你的……程、程意之……走……開!”
還沒碰到,那杯酒被半路殺出來的另一隻手搶走。
周鳴不滿質問:“……你幹什麼?……是、我的酒!”
“那個,”褚·程咬金·旸,指指藍色的酒,再平滑至周鳴,湊對似的,“你的。”
周鳴愣了愣,哭喪着喊許淮。
許淮:“……”
許淮被這兩個人弄到絕望,異常平靜地撐着側臉,裝不聽見。
周鳴等不到援手,再度投身戰場:“……給我。”
“不。”褚旸斷然決絕。
“許淮…給…我的酒!”
“……”
許淮心如死灰地想。
我不是,我沒有。
褚旸側身将那被酒保護得嚴絲合縫。
周鳴怎麼也搶不到,臉都氣紅了:“……我的!”
“……我學長的。”褚旸一臉認真,吐字清晰,“不給别人。”
“……”
*
兩個有駕照的人都喝了酒,許淮聯系好代駕,請工作人員幫忙把周鳴送上了副駕。
他則給褚旸戴好帽子口罩。
醉了的褚旸雖然不鬧,卻也極不好打發。
口罩剛戴好,就被他扒拉下來。
褚旸:“……好悶。”
大概是因為醉酒的緣故,重逢以來的棱角都在此刻盡數消失。
他眼巴巴地望過來,眉目間沒有不滿,反而有種隐隐的委屈,讓人不自覺地心頭一軟。
許淮陡然間有種自己正置身于三年前,還沒和褚旸冷戰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就扛不住褚旸的示弱。
如今依然沒什麼長進。
“那就不戴了”幾個字險些就要脫口而出。
僅剩的理智讓許淮冷靜下來。
雖然已經是淩晨,但散場時人多眼雜,如果被人認出來,傳到網上,再被有心人推波助瀾,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子。
萬一影響到他的名譽,會帶來數不盡的連鎖反應。
演員的光環讓他受盡追捧。
相應的,也不得不承擔言行舉止被人放大解讀的代價。
“就戴五分鐘,好不好?”許淮把黑框眼鏡架到他的鼻梁上,輕輕哄道,“外面好多人,會被認出來。”
褚旸思考了片刻:“五分鐘?”
“對,五分鐘。”許淮打開計時器的界面,“我們計時。”
“好吧。”褚旸不情不願地松口,擡了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