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還活着麼,”許橋笑出了聲,随手一指剛剛陳宋上廁所的那片地方,“那塊廁所後面就是我的墳地。我一直徘徊在那裡,告知每個人山莊背後的真相。”
“你是鬼啊,陳宋碰了碰他的衣角,布料下傳來冰棺般的寒意,這才發現他的身體和小花一樣冰冷的吓人,”難怪我說那個莊園主手裡要拿着一把桃木劍呢,敢情是來殺你的。那你呢,你又為什麼是這個山莊中的異類,你又為何反對你的父親?”
“因為我,”許橋靜靜的盯着馬肉宴會上的衆人,瞳孔裡躍動的篝火像是凝成兩簇鬼火,“我出生時便被獻祭給了天馬,儀式失敗後,我死了,同時災厄也降臨在我的身上。”
“我變成了災厄。”
“災厄也變成了我。”
“十年前,我的妹妹降生。”
“這一次,他們允許她生長到17歲。17歲後,又被莊園主獻祭,也死了。”他輕描淡寫的說着。
“于是。”
“災厄也爬到了她的身上。”
許橋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口,馬肉宴下卻傳來一陣騷動,莊民們停止了獻禮的舞蹈,山羊胡子急忙着組織旅客們回到别墅。
但就在旅客們被整頓好準備離開的前一刻,作為領隊的山羊胡子的腹腔内忽然發出氣球爆裂的巨響,——他的内髒頓時四分五裂,器官飛散的到處都是,黏連着筋膜的眼球滾到了孟回軒腳邊。
“啊——”
孟回軒和孫延撕破聲帶的尖叫迅速響徹雲霄——但奇怪的是,在場隻有他們二人在尖叫,與其他旅客定在原地不動、莊民們蠟像般凝固着詭異的微笑相比,顯得格外突兀。
四周安靜極了。
導遊一見這場面,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後撤時踩碎了自己的眼鏡,但顧不着什麼,立即朝着别墅的方向拔腿就跑,無人敢攔住他。
緊接着,人群中一個自告奮勇的莊民,踩着山羊胡子滑膩的器官踉跄邊走邊說:“各位莫慌,先随我回别墅吧。”
話音一落,他的身體從喉管開始膨脹變大,又是一聲巨響爆炸而亡。
“這是怎麼回事,”孟回軒用力的抓着他室友鐘離無鶴的衣領,“你們怎麼不跑!這死人了!死人了!”
說話,孟回軒忽然喉管發出咯咯異響,口吐白沫,昏倒了過去。
孫延則是摸着腦袋繼續大聲慘叫,他瘋了一般推開圍在一起的莊民,将架在篝火上的馬肉推倒,又踢翻酒桶,四處撒潑。
鐘離無鶴垂下眼睫輕輕一撇,朝後方望去,發絲拂過毫無波瀾的瞳孔,不動聲色的說:“你們要怎麼幹随你們,先不要來叨擾我。”
話音一落,老爺子剛要邁走,迎面竄出來一個黑色的影子,銀彎刀朝他劃來新月弧光。鐘離無鶴漫不經心地偏頭,刀刃貼着他耳際削落幾縷發絲,對方的刀完美的無他擦肩而過。
"幸運值EX果然名不虛傳。"祁時宴笑着往樹後躲,順手撈走烤架上最後一塊烤熟的馬肋排。
來人是一位紮着麻花辮,戴了個黑色頭巾,穿着黑色裙子,臉頰處有個痣,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
祁時宴欣喜的說:“這是那天我在廚房裡見到的少女!”
慧雅手握一把銀色彎道,刀背映出她充血的眼球,身子伏低,俨然是一副蓄勢攻擊的姿态。
她不信邪,又拔起刀朝着鐘離無鶴砍去,鐘離無鶴明明都沒有什麼大幅度的轉身,這些刀口就是會被什麼推了一下,使航迹完美的避開鐘離無鶴的所有□□。
祁時宴倚着烤架鼓起了掌,笑着鼓起了掌:“這就是幸運狗啊朋友們,這麼快的刀我都得挨上幾下,人家一滴血沒掉啊。”
姜言将目光放在死去的莊民身上,鼻梁皺起厭惡的弧度,蹙眉道:“這些人.....是被她殺死的。”
“沒錯,在一秒之内将刀插進□□,刀刃帶出的血珠還在半空懸停,就不知使了什麼邪術令人家爆體而亡。”
.......姜言沉默了一會,歎出一口氣。
“天要黑了,祁時宴。”
“嗯,我知道。”
趁着這名少女和鐘離無鶴打鬥的時間,張亓玉因排在最後早就靴跟碾着草葉無聲後退,悄然離去,黑桃也朝着黑暗中消失不見,剩下的祁時宴、姜言、木葉子三人,也分别走向了不同的地方躲進了陰影褶皺處。
留在草原上的人,隻剩下發了瘋的孫延、被慧雅纏住的鐘離無鶴、暈倒的孟回軒、跟木頭一樣站在原地的莊民們,以及站在原地渾身發抖的林青鍵。
林青鍵咬着嘴唇,齒縫滲出黑紅的血,渾身猛烈的顫抖着,他忽然躬下腰來,脊椎骨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以一種畸形的姿勢匍匐在地上扭動,額頭上慢慢爬下豆大的汗水,他忍痛閉着眼,指甲深深摳進泥土,靜靜的等待着。
最後一縷夕陽消失時,黑夜已至。
林青健的五根手指忽然以恐怖的速度拉長變形,指甲蓋"噼啪"剝落,露出下面鐮刀狀的黑色骨刃。
劇烈的骨骼爆裂聲像過年放的炮竹般炸響。他的後背突然隆起兩個駝峰狀的鼓包,褪色格子衫"刺啦"裂開,森白的肩胛骨刺破血肉直插夜空。月光照在滴着粘液的骨茬上,竟有細密的羽毛狀組織順着骨髓瘋長。
"救...救..."他的哀求混着血沫從嘴角溢出,不知道再向誰求救。
他的整張臉向下塌陷,眼眶被扯成斜長的杏仁狀,眼球部分劇烈顫動,眼白部分逐漸被猩紅色填滿,黑色的豎瞳取代了原來的瞳孔。
一節節突起的骨刺穿透衣服,帶着碎布和血肉破體而出,尾椎骨延伸出三米多長的白骨鍊鞭,慘白的鬃毛緩緩漫過他扭曲的軀體……
至此,整個身體已經看不到一點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