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開春,在嚴燚連續的強勢攻擊下,北國王室内部發生了一場内鬥,穆山被驅逐下位,穆爾順應民意登位。
不久後,北國投降,歸順大岚國。至此,生活在邊境的兩國百姓終于脫離苦海,回歸正常生活。
消息傳回上京時,白棠正忙得腳不沾地。福伯興沖沖地跑過來清棠院,激動地手足舞蹈:“夫人,夫人,将軍來信說下月就能回家了。”
“哦。”白棠聞言,隻是擡頭看了福伯一眼,就又埋頭拿起菜譜名單,糾結着開業當天應該上市哪些,哪些拿來搞搞活動才能更吸引客人。
福伯訝然,夫人隻是回了個“哦”?他以為白棠沒聽清,故又重複了一遍:“夫人,我剛剛是說将軍馬上就要回來了。”
“我聽到了啊。”白棠這下是頭也不帶擡一下的了。
“福伯,你幫我再去購置些物什,我們桃源樓馬上就要開業啦!”白棠用一置物單打發走了福伯。
那人回就回吧,難道還要她載歌載舞慶祝一下嗎?就算她又唱又跳,他也不一定願意看呢。
十天後,在上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一間名叫桃源樓的食肆正式開業了。
鞭炮聲一過,食肆門前已圍滿了人。
徐大娘子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各位父老鄉親,咱們春源樓的姊妹樓桃源樓今天正式開業了,裡面的許多江南菜系都做了改良,融合了上京菜系的特點,将來我們也打算引入其他地方的特色菜品。”說着,徐慧将白棠往前推了推,繼續道:“桃源樓由我們白娘子全權負責,請大家多多支持。”
白棠正待多說兩句,底下一個身材豐盈的婦人指着白棠大聲道:“這不是那個将軍府的夫人嗎?”
将軍府的夫人?那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新婚夜被丈夫抛棄的娘子嘛!
“啊,是她啊,長得這麼好看,嚴小将軍怎麼忍心抛棄她的啊?”
“聽說當時嚴小将軍被沈大人退婚了,才不得已娶的她。”
“哎,将軍府看來是真落魄了啊,堂堂将軍夫人不在後宅相夫教子,還要抛頭露面的出來賺錢。”
“能不落魄嗎?還能活着就不錯了,那可是通敵叛國的死罪啊,近十萬将士都死在那場戰争呐。”
“還相夫教子?她哪有什麼夫來相什麼子來教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嚴小将軍這次能不能活着回來,别又賠上了好幾萬人的生命了。”
“诶,我聽小道消息說嚴小将軍已經打了勝仗,馬上就要班師回朝啦。”
“不是,你們就沒人關心一下這位将軍夫人做的菜好不好吃嗎?”
……
人群裡頓時炸了鍋一般,聲聲句句都是圍繞着白棠和嚴燚來展開,有可憐的,有質疑的,還有诋毀的……
殊不知,這些議論全都傳入到了巷尾幾個身披铠甲的郎君耳中。
“這些人也太無禮了,我看那個婦人就是專門來搞事的!”孟十安生平第一次這麼讨厭行軍之人練就的驚人耳力。
“将軍,是否要過去幫幫夫人?”程越在另一側問道。
嚴燚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台階上身着一襲水藍如意雲錦裙的年輕女郎,此時的她紅唇緊抿,如瀑的黑發被梳成了個百合髻,一支小巧的海棠步搖點綴其上,卻難掩姿色,幾縷碎發随風拂過白嫩的臉頰,臉上未見絲毫紛亂。
原來這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當真是人間絕色,如天上仙子一般。
聽到程越的問話,嚴燚才緩慢回神,正打算前去幫忙,卻見已然長大許多的嚴昭上前一步,似要為白棠出頭,而白棠制止了他,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隻聽得白棠不卑不亢地說道:“感謝各位父老鄉親們的關注,第一,嚴燚看不上我,那是他眼瞎。第二,所謂的通敵叛國并未得到實際的驗證,嚴老将軍一生為國為民卻是不争的事實。國難當前,嚴燚和嚴家軍毫不猶豫地奔上了戰争前線,為我們老百姓擋住了刀光劍影,否則今日的上京隻怕是遍布流民,動亂随時發生在眼前。就憑這份勇氣和擔當就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我們不該在背後如此妄議他們。第三,今天新店開業,免費試吃一天,前三十名進店的客人還能獲得手工雕刻的禮品一份哦,名額有限,先到先得哦!”
話音剛落,一位長相溫婉的高挑娘子扶着年邁的婦人擠開人群,上前說道:“沒錯,夫人說得好!”她身上的衣裙洗得發白,卻難掩她的氣質。
隻聽老婦随即說道:“我兒年幼時患病,奈何家貧無錢可醫,是嚴老将軍路過救的我兒,還教我兒識字讀書,與嚴小将軍一起練功。嚴家軍的将士多是生于貧困之家或是街頭流浪之人,倘若沒有嚴家,他們早就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而戰死沙場,至少還有人記得他們,記得他們曾是英勇無敵的嚴家軍一份子!”
遠處的程越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地策馬上前:“娘!孩兒回來了。”
“快看,是嚴将軍!他們真的凱旋歸來了!我們赢了!赢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呐喊,直到現在他們才真的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他們終于盼來了國泰民安的時代,所有人将嚴燚他們圍成了一個圈,邊上程越母子抱在了一起。
嚴昭嚴玥看見心心念念的嚴燚,激動地想拉着白棠上前:“大嫂快看,那真是大哥啊!大哥真的回來了!”
白棠隻是呆呆地站着,心裡隻想着:完了,我剛說的第一條他不會聽到了吧?
嚴燚瞧着突然變得傻傻的白棠,心裡好笑,她不會是突然看見自己過于激動了吧?
正當他翻身下馬,想往她那走去時,一把尖利的嗓音從前方響起:“恭喜将軍凱旋而歸,陛下和衆位大臣已在宮中等着将軍的喜報呢。”
嚴燚隻好又翻身上馬,先随禦前公公進宮面聖,“有請公公帶路了。”
臨近傍晚,嚴燚才從宮中回來,福伯和王媽媽等一衆仆役已早早候在家門前。
“将軍回來了!”
嚴燚在他們的簇擁下回到了與清棠院緊挨着的紫金院,一路上嚴燚都沒看見白棠的身影,嚴皓嚴玥也不在。
“将軍,您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沐浴呢?”嚴六伺候着嚴燚把铠甲褪下。
“還是先給他請個大夫來看看吧,他那些傷口怕是又裂開了。”孟十安熟練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中午宮宴吃太飽了,到現在隻剩下渴了。
福伯疑惑的朝剛卸下铠甲的嚴燚看去,果然看見胸膛和肩上好幾處都在滲血,紅得觸目驚心,再一看将軍臉色,明顯蒼白無力。
“啊,老奴這就去請大夫。”福伯慌慌張張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