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踹到跪下的時候,他甚至以為這隻是父親一時的遷怒。上一次挨這種家法,還是他九歲那年快過年的時候玩火把廚房燒了。
當時火勢很大,華家攢了一個冬天的柴火被他點了一大半,華長清才怒不可遏的抽了他一頓。
華元璋是典型的窩裡橫,但對于大姐他唯唯諾諾,因為大姐從小打他最多,其次就是華長清,父親是他目前還逾越不了的高峰。
其實華長清也不太打的下手。
兒子哭的太慘了。
不知道是情緒太激動還是人在無助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呼喚母親,華元璋居然哭嚎着喊了一聲:“媽媽……”
鄭雯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去按住華長清的手:“當家的,别打了……”
她急中生智:“平陽過兩天都要高考了呀,别打了,他知道錯了!”
華長清停手,卻沒扔棍子,反而反常的看向小女兒。
隻見華詠章面無表情的看着,無悲無喜,仿佛對眼前的哭喊視若無睹。
華長清咬了咬牙:“平陽,我再問你一遍,你知道錯了沒?”
“知道了……”華元璋狼狽不已,他覺得自己最近真的很背,一個月内被牛踢,挨皮帶抽,落水,又莫名其妙挨家法……
華長清又看向小女兒:“小五,你說要不要原諒你哥?”
華元璋:?
華詠章看着顧左右而言他的華長清,還能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就算前世沒有華元璋敗盡家财,父親大概也不會帶外婆去看病的。
如果她真的隻有十四歲,又怎麼抵抗得了眼前這一攤聲東擊西?好在,她不是了。
她興緻索然的說:“隻要他以後不打我,就沒事了。”
她低頭,對上華元璋的視線。
她還沒看過她哥哭喊的像死狗一樣的模樣呢,原來在他的角度,自己是這樣的?
她捏了捏手心,忍住擡手抽他的沖動,腦洞大開的發散:怪不得他每次打完她,都會忍不住想繼續打,因為從俯視的角度,看跪坐着那個人的眼神,一覽無餘。
她畏縮,自然看起來唾手可欺。
他呢,挨了打也不服氣,看起來真的讓她很想親自動手。
華長清松了一口氣:“今天是你妹給你求情,以後再讓我知道你欺負你妹,就不止今天這樣了!”
華元璋一頭霧水:華詠章求情?她哪點像求情!
他眼神兇狠起來,瞪着讓他又挨了一頓打的華詠章……
華長清手裡一松,柴火棍“啪”的一聲滑落撞擊地面,吓得華元璋一縮,表情立刻恢複乖巧了。
經此一打,華元璋暫時老實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考完試,有一整個暑假收拾她!
但是他的錢丢了,華長清居然隻責怪鄭雯平時給的太多了!而且華詠章自稱自己能賺錢,之後她的錢就全被沒收了,收歸“國庫”。
華長清還在問過馮家後,在飯桌上誇華詠章懂事:“這孩子,你現在是學生,以學習為重,怎麼想到的去摘蘆葉賣?”
秀水村臨水,那大片大片的蘆葦不要太多,蘆葦在鄉下也不值錢,連喂家禽都輪不到蘆葦葉。
華元璋怒目圓睜:“你有了主意,居然叫馮家的幾個小子,也不知道喊上我們自家人!”
華詠章根本連理都不想理,華元璋不敢當着家長的面動粗,且他屁股還疼着,時刻提醒着他最近要“安分守己”。
于是他繼續說:“我記得小五讀書很一般,上次我聽說她考的很差,現在看來,她可以初中一畢業就去掙錢!”
掙錢給我花!
華詠貞白了他一眼,他們倆從小針尖對麥芒,互相都是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心裡憋了什麼壞的那種。
跟華元璋想的差不多,她覺得妹妹的錢,姓華,她也姓華,四舍五入,錢就是她的。
華詠貞也有埋怨,但她隻敢私下說:“好啊,你賺那麼多錢,就拿那麼點東西打發我?你必須賠我點錢!”
華詠章把被單一拉蓋過頭:“找爸媽要去,我的都被充公了。”
華詠貞氣的捶床:“你個蠢貨!你放錢也太不小心了!”
過了三分鐘,華詠章以為她終于消停了,隻聽華詠貞又捶了一下床:“你考完試我們去打蘆葦葉!掙錢!”
華詠章煩不勝煩:“你一年到頭吃粽子啊?”
華詠貞長歎一聲:“城裡人怎麼不一年到頭都吃粽子呢!”
華詠章又說:“而且,去鎮上那麼遠,來回就要走幾個小時,你受得了嗎?”
華詠貞靜了一會,幽幽的說:“是啊,城裡這些懶蛋為什麼不下鄉來買東西呢?”
華詠章被她氣笑了,越想越覺得好笑,于是她摟着自己的薄被單笑的發抖。
華詠貞不理解她的笑點:“你發羊癫瘋啊?”
華詠章睜着眼睛,停住笑,她慢慢的左手撫上右手,像摸一塊稀世之寶般輕輕地捏了捏。
她沒有斷胳膊,可以順利去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