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女兒實在喜歡這小子，他現在就想把他從樓上一腳踹飛。就算他真沒結婚，跟這麼多女人有糾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女兒，胡軍長又頭疼：“司令，這都是年輕人之間的一些誤會，就讓他們自己私下解決吧。”

孫司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老胡啊，這你可就說錯了，古人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啊，就是工作太忙了，顧不到家裡。”

“這雖說是你的家事，但你處理不好，人家苦主都告到我這兒了。我嘛，人老了，但也想幫幫你，在座的這麼多老同事，也都想幫你分憂，是吧？”

座下衆人看了場戲，哪能不明白這是老司令跟胡軍長又打擂台了呢？聽到孫司令點人，大家就都附和了幾句。

胡軍長一方的也瞧明白了今日的招數，有一位房姓的團長清了清嗓子：“我看這位女同志也不一般，明知道武秘書有對象，還要去挖牆角。雖說現在崇尚自由戀愛，但你既然有戀愛自由，武秘書也有。”

華詠姝脫口道：“我當時不知道他有對象！”

“對啊，你的道德無可指摘，我們胡軍長的女兒和武秘書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知道你。”房團長一攤手，仿佛十分講道理。

孫司令的警衛員走過來，湊到他耳邊彙報，孫司令眼皮一掀，精光乍現。

“諸位！”他兩手輕輕拍打桌面：“都歇歇，小姑娘别哭了，你也坐，别吵來吵去了，我們聽一聽新的證據。”

幾乎他話剛落音，窗外的擴音喇叭裡就有了響動。

平日裡播放廣播、通知的喇叭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便聽到一個女聲：“武毅學，你把話說清楚，大學三年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分手？”

“你怎麼來了？”他說，語氣中明顯有驚慌，透過闊音喇叭放出來，語氣更是被擴大了。

“我來要一個明白，要一個道歉，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對嗎？”女聲還算平靜，卻有一絲哽咽。

戀愛幾年，武毅學一直把她當女神捧着，别說吵架了，他連重話都不會說，以至于這幾乎是他第一次看到華詠姝哭，不禁心裡一動：“對不起，詠姝，你知道我曾經多麼喜歡你，但我有自己的苦衷。”

“有什麼苦衷？需要抛棄我們的海誓山盟？我願意陪你一起面對！”女聲溫柔又堅定。

武毅學伸手就抱住她，低聲說：“詠姝，給我點時間，我以後會告訴你為什麼，現在，為了我，離開我好嗎？”

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女聲冷斥：“騙子，聽說你要給什麼胡軍長做女婿了，變心就變心，還有什麼苦衷！”

…………

武毅學面色大變，他呆滞的望向坐在他對面的華詠姝，像見到鬼似的。

因為這是昨天的對話，他還記得很清楚。當天他跟胡美琴約了時間，很怕胡美琴忽然就過來了，兩人要是撞到一起，就不好收場了，所以他匆忙間順着她的話說，想先把她糊弄走，之後再找時間解決。

他猛的起身，面紅耳赤的望着華詠姝：“詠姝！你想害死我嗎？停下！你叫他們停下！”

華詠姝臉上的淚還沒幹，看他面目猙獰的樣子，被吓了一跳：“你當年追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我問你能不能保證自己是端方君子，你說的什麼？”

他說的：事無不可對人言。

讓武毅學慶幸的是，他說的那些渾話沒有完全放出來，呲喇一聲，廣播就停放了，但他依然一身冷汗，心如死灰。

他出生大富之家，但記事起便幾乎沒享受過什麼好處，沒完沒了的鬥争，變革，抄家，沒産，颠沛流離……

他明明什麼都好，卻什麼都抓不到。等他越長大，就越明白，他有野心。

受難時他希望要是有人拉把手就好了，他以後一定結草銜環相報；下鄉時他厭煩了那些又髒又累的農活，他想要是有人幫我做了就好了，以後我發達了必報今日之恩；再之後讀了大學，他發現苦學和讀書還不夠，不如俯首帖耳臣服讨好一些人……

但是明明就差一點點了，卻毀于一旦。

他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什麼……

正在這時，孫司令對胡軍長道：“老胡，你這女婿犯了錯，我替你處置處置。”

他招招手，兩個警衛員上前夾住幾近癱軟的武毅學帶了出去，華詠姝怔了怔：“等等！”

所有人都望向她，華詠姝沒敢看武毅學的眼睛，她問孫司令：“會怎麼處置他？”

孫司令撐着下巴：“這就不用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