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所的老局長搞科研出身,臨危受命管着滬所,而馬繼業不同,科研課題他一概不懂,被選中成為二把手,是因為他用起來真的方便。
不會有什麼課題之争,老局長在科研選題方面是一言堂,另一方面,強勢且有背景的副手更像一把快刀,讓科研和人事必須兩手抓而搞得不勝其煩的老局長嘗到了甜頭。
滬所度過了低潮期,但馬繼業的苦日子就來了。
“開荒期”做事不擇手段,隻求野蠻生長,狂暴推進,等滬所穩定了,人事上就又陷入了波動期。
老局長頂着壓力給馬繼業争取了些時間,但諷刺的是,滬所常年被人诟病的喜歡“摘果子”行為再次難以避免的要上演了,隻是這次被摘的對象身份切換了。
空降來的年輕人既搞科研,又有背景,履曆好看,除了年紀小了些,尚顯稚嫩,但已經吊打在“副局”任上籌謀觀望局長之位多年的馬繼業了。
所以此行與其說馬繼業激進,不如說他病急亂投醫。
盧吉安在這件事裡的角色,大約就是路過的圍觀群衆,吃瓜了,看戲了,完事了還被塞了一把金币。
盧吉安:不是,什麼情況?
1981年的勞動節後,關于盧吉安的職位審批的通告就下來了,盧吉安在巨大的不真實感中感覺自己達到了人生巅峰。
但他很快就明白,這隻是起點。
同一時間伴随着他職位原地飛升的,還有一些改變華夏曆史和未來的研發。
按照盧吉安的敏銳度,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後來曆史研究者們通過結果推導,将1982年稱為“科研加速年”,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甚至直接改變了當代人的出行和聯絡方式。
作為受益人,盧吉安一直覺得自己欠小侄女一場鄭重的道謝,但華詠章隻是用行動告訴他:你們家值得。
這場不被曆史熟知的小小會面,帶來的風暴遠遠不止大家看到的樣子。
但最開始的時候,馬繼業是經人指點但“病急亂投醫”,容局是帶着怨氣來攪局看笑話的,王副總是臨時被抓壯丁來投石問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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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從來不是什麼一朝一夕的事,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反複推演調試,甚至實驗做了三年,歸來仍是清零重來。
地球是圓的,但反方向奔向目的地的話,浪費掉的時間金錢和生命力全都是實打實的。
華詠章也不是十項全能,她隻是在生活穩定後喜歡上了看科研類節目,這種小衆的愛好源于許多年前,賀襄為她種下的一粒火種。
加上後來經濟發展趨勢向好,互聯網發達,人口衆多,再小衆的賽道上都有人在奔跑,她并不是一個人。
在她無意識的熏陶下,她的女兒也攻讀了這方面的專業,她們的主要課題是圍繞航天航空的,到未來,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鼈,真正意義上的做到登月和潛海。
而此時的華夏,甚至連個移動電話都沒有,華詠章那些習以為常的沖浪日常全沒了,一切重開,換個心态差的,早就爆炸了。
而作為一個鈍感很足的人,華詠章的後知後覺也是一種保護色。她在有意識的鍛煉自己直面的勇氣和能力,以及改善自己簡單的腦回路。
研究所的事讓她再一次挖掘到自己人性中的弱點——她總是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個世界的底色是善意的,而遭受“攻擊”之後,又會過度防備。
活過一輩子了,再回過頭審視自己,有種跳出□□之外的觀望角度,還挺新奇的。
人類的靈魂好像比□□還渴望滋養,上輩子她第一次被滋養,宛如枯木逢春,于萬籁俱寂中聽見花開。
後來,世界巨大而空曠,好像沒人在乎她靈魂裡的字句。
女兒自從會說話起就無數次跟她表達:“媽媽,我是因為你才來的,我愛你,希望你也好好愛自己。”
她欣慰難言,靈魂深處仿佛有一個聲音蘇醒,告訴她:你看,有人懂你靈魂的底色。
八天時間很快過去了,該是返程回北城的時候了,這次兩個表哥沒說什麼,除了不知情的鄭老太太,也就金霏還能用裝出從前的應對模式。
昔日的熱情一下子像退潮的沙灘,表面上是海水過境後平整的沙粒,實則沙礫之下,有無數被帶到岸上的海底小生物,像一個個不敢宣之于口的小心思,非要等人走遠了,才頂破沙子探出觸角和腦袋。
華詠章也沒說什麼,她自己沒收拾好的尾巴,讓人跟到遼城來了,打擾到了盧家,所幸此事也算完美落幕,甚至是意外之喜。
至于她現在在盧家心目中是什麼形象,她無所謂。
火車還是旅途漫長,這次她閑下來了,腦子空空的,對着窗外發了一路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