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久久沒有傳來回應,趙娘子最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過是遭了報應罷了。”
“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剝奪你的生命,隻有律法才可以審判你。你當然可以不信我們,但我看你周圍的鄰居估計也不怎麼可靠。”冷時推了推門,“趙娘子,你不會真的相信一座供奉黃莺的來路不明的寺廟能夠救你于終日惶惶之中吧?”
“吱呀——”身着肉桂色襦裙的趙娘子推開了門,露出半張秀氣的臉,用某種犬科般精明的眼神掃了幾人一眼,“那就請進吧。”
趙娘子看上去不過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穿着少女般的肉桂色的襦裙。雖然是寡婦,不過年紀并不大。頭上有跟光溜溜的木钗,看得出來用了許久,但是發絲有些淩亂,無不昭示着主人無心梳妝。
“有勞了。”一行人跟着趙娘子穿過小小的院子,進到廳堂。
“家中清貧,沒有什麼好茶葉。”趙娘子轉身誠惶誠恐地準備去燒水。
“不必這麼客氣,我們也就是問你幾句話罷了。就算是涼水也可以。”冷時打量了她的廳堂,确實是隻有一個孤家寡人生活的痕迹,一旁的塌上還有不少的衣服,估計趙娘子之前還在塌上補衣服。
“你是哪裡人?”
“江左虎丘人。”趙娘子的丹鳳眼有些緊張地眨了眨。
“家中就你一個孩子?”冷時打量了她的衣服一眼,看得出來有過修補的痕迹,雖然服飾已經不再鮮豔精緻,但看得出衣服質量很好。
“是,我自小家庭貧寒,後來家中沒有辦法,隻好把我賣掉給了一個大戶人家做丫鬟,我才勉強混點飯吃。”趙娘子一邊說着,一邊回避對面莊卿打量的目光。
“哪戶人家?”
“是一戶罪人家,現在江左已經不讓提他們的名字了。後來我也是嫁人了,他們家才成了罪人,我也.......”趙娘子說着有些哽咽,拿起她那肉桂色的帕子擦了擦淚“主人收留我,我一直以為他們菩薩心腸,哪裡知道,居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怎麼想到去觀音廟求神祈福的?”
“我搬來這條街不久,就結識了周圍的鄰居。隔壁的葛婆婆格外照顧我,因為她女兒遠嫁,所以就對我關愛有加。這不是江左一直都惶惶不安嗎?兇手賊人肆意妄為,所以婆婆就帶我一起去那個觀音廟祈福,哪裡知道還真的有用。”趙娘子不安地把帕子捏成一團,抓在手心裡。
“那大家都知道你那晚上遇到賊人是怎麼回事?”
“我也是去觀音廟後的半個月,一日晚上,半夜口渴醒來,發現不知怎麼回事賊人就已經站在床前。我連忙磕頭求饒,說自己一定犯了錯,擾了神仙清淨。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賊人讓我承諾以後隻許行善事,不許做壞事,不許報官。他就走了。”趙娘子說着,一邊兩股戰戰地站起來,“他就從我的窗戶那邊翻出去了,對,就是那個窗子。”
趙娘子将大家帶進卧房,指了指對着塌的窗戶。
“他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樣?是有可以僞裝嗎?”
“沒有,聽起來是個老年人的聲音,是個男聲。并不像僞裝。”
“身上可有什麼氣味?”
“有,似乎是一種特殊的香,我也沒聞過,特别濃重。”
“事發之後,你怎麼不去京兆尹報告?真的就聽了他的話?”
“是,沒辦法,我可不想讓他再來找我第二次。”趙娘子淚目連連,不時地擦着自己的眼淚,“小女子我手無縛雞之力,那刀和雪一樣白,吓得我心肝直顫。”
“你有動過這間屋子嗎?”
“他什麼也沒留下,我後來叫寺廟的師傅們來幫忙驅鬼過。”趙娘子怯生生地回答,“他可真的是太吓人了。”
“我可以查勘一下嗎?”冷時問趙娘子,“可能有一些遺留的證據。”
“諸位都自便吧,今日我放諸位進來,為的就是能夠終止這場噩夢呀。”
淵薮和望舒去外面查勘了,冷時和莊卿在屋子裡一點一點摸索有沒有反常的物品。
冷時皺起眉頭彎下腰查勘了一番,在屋子裡一無所獲。她内心暗暗道:這群人驅鬼驅得真是整潔。雖然反常的東西不曾見到,但是大戶人家的東西見到一些,比如有一盒口脂,明明年代久遠,幾乎都快用完了,不知為何,趙娘子還是将它擺在梳妝台上。口脂的盒子包裝格外精緻,是用八寶鑲金的工藝做的小盒,已經有一部分的裝飾掉了,不知是人為還是時間的原因。除此之外,趙娘子的衣裙有些裝飾明顯也看得出來和衣服材質不是原裝。有的材質冷時仔細辨認,居然還有瑪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