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甯靜淡雅的陽光合着正濃的花香,輕紗似灑落在懶洋洋睡了個好覺的聞玳玳臉上。
她睜了睜眼,想起昨夜做的事确定沒有留下破綻後,心切的趕緊起床要去看看尉遲千澈反應。
正要起身。
嘶!
手用力撐床時,手背帶來的辣疼,讓她陡然想起自己的傷口。
這可不行。
要趕緊找個東西遮擋下,倘若被尉遲千澈發現,他那兜圈子套話的本事,不出三句就能讓她和盤托出,老實交代。
可恰好傷在右手,日日寫字,怎麼掩蓋呢?
水袖的袖子長些。
亦或者用塊帕子纏住,說自己最近體虛,用來擦汗?
都不怎麼合适。
正絞盡腦汁。
傳來叩門聲。
“呆呆姑娘醒了嗎?”
是少昂哥哥,能下地了?
對,謝少昂心思細膩,定有化險為夷的辦法。
她激動的打開門:“少昂哥哥,傷好了?”
淡然高華,挺拔俊雅的人,還是那身不改月牙白束身束袖的長袍,隻不過又加了件烏墨色的披風,平日那麼愛笑的人,今日一臉沉凝:“好些了,就是走的有些慢。”說完,将手中一件與龍池衛差不多款式,通體月牙白長裙和一件墨色披風遞給聞玳玳:“今日主上要帶姑娘下山,穿這件吧!”
下山?
巨大的驚喜迎面撲來。
看來尉遲千澈猜到指甲的蔻丹是她的大作,不但沒有氣,心情還十分愉悅?
愉悅到終于要讓她下山逛逛,不再锢着她了?
不過,下山就下山,穿這麼喪幹嘛。
聞玳玳狐疑不解的接過來衣服:“這是要……?”
隐藏身份?
尉遲千澈都躲了多少年了,還有人那麼執着的找他?
謝少昂沒有透露:“呆呆姑娘稍快些吧,主上已經在等了。”一句話說的似有愁腸百結在胸口凝滞不得發洩。
聞玳玳郁悶的關上門,嫌棄一番晦氣的衣服,權當忍辱負重對自己忍耐力的考驗。
印象中前世,貌似在自己十四快要及笄的年紀,尉遲千澈徹夜不歸過一次,貌似就穿了件這種顔色的長袍。因為平日他總穿玄色的緣故,所以冷不丁換了個顔色,她瞧着新鮮,故此印象深刻。
那次,他第二日黃昏歸來,指骨上鮮血淋漓,皮肉亂翻,身上帶着濃重的酒氣,把自己折騰的完全沒了平日總端着的高傲模樣。
回來後,不倦不困,不喜不怒,隻扔給她能砸死人的一摞厚書命令:“背!”
當夜,不眠不休的聞玳玳挑燈給他背了一整夜。
連續七天,尉遲千澈又聾又啞,跟靈魂出竅了一樣,要麼單個蹦字,要麼折騰她,要麼神出鬼沒的把自己關起來發呆。
聞呆呆權當是尉遲千澈在青樓沒把客人伺候好,受了天大委屈,拿她發洩。
而今,早就無意從龍池衛隻言片語中得知,尉遲千澈已很久沒去過松竹樓了,至于因何,應當與那日滅了懸星會有關,松竹樓中的琴師跟舞姬全部歸順于龍池衛,至于小童的去向,貌似在山下,她未曾見過。
重新賦予新身份的琴師和舞姬,在他們來來往往上山中,她見過幾個眼熟的,對陣訓練時身手不凡。曾經的妖娆媚态,不堪一擊,仿佛換了身份跟換了個人似的,氣沖霄漢,力敵萬夫,無論男女,那股纏綿于身的陰柔氣消失殆盡。
讓她一再有了錯覺,說不定他們本就是龍池衛,隻不過因為尉遲千澈暫時屈居人下,蟄伏于偌大的松竹樓。
如果真是這樣就有趣了,畢竟造反,指望幾百龍池衛絕完全不可能的,難不成更多的龍池衛分散各地,分散各行,用融入百姓生活的方式掩人耳目?
“呆呆姑娘,好了沒有,時辰到了。”
時辰?
什麼時辰?
聞玳玳邊系着披風出來:“少昂哥哥,到底是什麼事呀?”
謝少昂先是打量了番聞玳玳正合身的衣裙,暗歎,主上當真辛苦,自小為聞玳玳準備衣服,連量都不必量,一雙眼睛目測,尺寸就沒錯過。略略幫她整理了番領口,攏攏拍拍披風褶皺,特意費心囑咐:“呆呆姑娘,勿要再問了,等會兒也勿要問主上。至于是什麼事,到了便知,反正不會害你就是了。明白?”
聽意思,尉遲千澈不太高興的樣子。
她什麼事都不知道,挂上與謝少昂同樣的凝重也不合适,索性,垂着眸,做面無表情就好了。
山苑外的廣闊空地。
尉遲千澈帶着一衆與謝少昂同樣衣着,烏墨色披風的龍池衛,四五百人浩浩蕩蕩,齊刷刷沖聞玳玳看過來。
各個卓爾不凡,自骨子裡散發着如戛玉敲冰般凜然正氣,掀起磅礴的浩然英風,讓聞玳玳不由的怔了證。
先前龍池衛訓練時,她不是沒見過這麼多人。
可那都是要麼從旁邊路過,要麼給尉遲千澈送個東西,轉身就走。
現今這陣仗,是打算齊刷刷把她給看死嗎?
到底是個姑娘,一時有點拘謹不知該邁哪條腿,要沒點像尉遲千澈常年浸染的承受力,普通人真受不了近千隻眼睛的打量,毛骨悚然都是輕的。
認為自己還沒練到尉遲千澈那般坦然,愣是定在門檻内,腿僵的出不來了。
僅僅一步之遙,門檻外的尉遲千澈,今日破天荒的也穿了與龍池衛一樣袍子,相比之下,他身上的白,更純正些,與自己身上的白裙,倒像是同一種布料。若不細瞧,真不容易發現,師徒二人的披風的黑色也與他人不同。
龍池衛是烏墨色,在陽光下泛着粼粼的灰,唯獨她跟尉遲千澈是朱墨,黑的死氣沉沉,見不到一點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