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美和黎遠山一樣,也不想利用這種關系。
趙小靓倒是通過二姐夫的門路,坐車到京城溜達了幾回,每次都像是去趕集一樣,直奔王府井,快速地掃幾件喜歡的衣服就走,那種快節奏的購物體驗,雖然匆忙,卻讓她感到新奇和興奮。
對于她而言,這樣的經曆并不常見,每一次都像是一場短暫而珍貴的小冒險。
不過趙小美可不想去嘗試妹妹這樣的“小冒險”。
此刻的車廂内,大部分旅客已經耷拉着腦袋昏昏欲睡,一部分人在輕聲交談着,還有少部分像趙小美一樣,靜靜的望着窗外,讓思緒随風飄揚。
列車加速,夜色中,城市越來越遠,長長的車體穿越田野,跨過河流,向着前方的目的地前進。
“走吧,我們去卧鋪車廂。”
“東西咋辦?”
行李架上兩個大包,還有皮箱,兒子又睡了。
“我先把你和暄暄送過去再回來拿那兩個。”
黎遠山将行李架上的大皮箱拿下來,提在手裡,小美輕輕抱起兒子,低頭用右手食指勾住小桌上裝東西的袋子,跟在丈夫後面朝卧鋪車廂走去。
“你們倆就睡下鋪吧,”黎遠山脫了鞋,站在下鋪把大皮箱放到對面行李架上後,又把小美手裡的提袋接過去丢到上鋪後說:
“你困了就先睡,我過去拿包。”
小美還是第一次進卧鋪車廂,除了下鋪能坐人,對面窗跟前也就兩個能合上去的皮面小圓椅。
雖然床鋪窄點,但對于瘦弱的她和小暄暄來說,足夠了,中鋪和上鋪就比不上下鋪了,尤其上鋪,登高不說,連腰身都直不起來。
“要不我睡上鋪?”
小美看着塊頭不小的黎遠山提議。
“得了吧,爬上爬下的太費勁了。”
小美不再糾結,她也不想上去,再說兒子還在下鋪,她有些不太放心,丈夫不像她睡覺輕。
“咔咔咔。。。哐哐哐。。。”
夜深人靜時,飛馳的列車和鐵軌持續摩擦的聲音一刻不停的轟響着,讓卷縮在兒子身邊的趙小美怎麼都無法入眠。
上鋪的黎遠山早沉沉睡去,響亮的呼噜聲與周圍鋪上的人此起彼伏呼應着,攪的她越發清醒了。
“豐縣就要到了,起來換票了!”
剛迷糊着的趙小美,一下被列車員的喊聲驚醒,她忍着困意起來換好車票,黎遠山已經從上鋪下來了。
“幾點了?”
“快5點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就到豐縣了,你趕緊招呼暄暄起來穿外套,我去洗把臉。”
初春豐縣的清晨還是挺冷的,站台上候車的乘客,或進站接人的,男的戴着棉帽,女的圍着毛圍巾,都是厚厚的穿戴。
“暄暄,你二叔來接咱們了!”
火車緩緩進站,黎遠山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外面來接站的弟弟,于是高興的指給兒子看。
“走吧,咱們先到桂花家坐坐,半上午才有回村兒的長途車。”
桂花是黎遠山三舅家的姑娘,前年才嫁到豐縣,小美随黎遠山去過她家一次,對她的印象不錯,不僅人長得俊俏,心地還善良,又很熱情。
桂花做的面條太好吃了,暄暄吃了滿滿一小碗,要不是小美告訴他,奶奶家還有許多好吃的在等着他,小家夥還想再吃一碗。
回頭還得坐長途颠簸兩個多小時,小美也沒敢多吃,怕路上颠簸的不舒服,嘔吐就麻煩了。
這種情況不是沒出現過,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暈車引起的,所以每次坐車前基本不敢多吃東西。
“唉,咋非要折騰到那麼遠啊?”
對于暄暄爺爺奶奶來說,兒子一家遷往魯省的事情似乎并沒有讓他們歡欣鼓舞。
過去,兒子兒媳回家的路途已是千裡之遙,一年到頭能相聚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而現在,還要再添上兩千餘裡路程,豈不是雪上加霜,相見的機會更是遙不可及了?
在他們的記憶裡,即便兒子和媳婦因工作繁忙,不能年年歸家,但心中總有那份期待,彼此的距離并非太遠,想去也看看也容易。
然而,多出的兩千多裡,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讓老人感到與孩子們的聯系似乎被拉得更遠了。
還沒等一家人踏上魯省的土地,爺爺奶奶就已經開始挂念,他們擔心,随着距離的拉長,這份難得的家庭團聚時刻,會變得愈發珍貴而稀罕。
畢竟,對老人而言,最大的願望莫過于一家人能其樂融融地團聚在一起,享受那份簡單卻真摯的家庭溫暖。
“爹、媽,過年的時候我們就能回來看您們啦。”
黎遠山看着父母憂郁的表情,笑着保證。
“哼,九原住的時候,你們也不是每年都回來,這都調去那麼老遠,還能常回來?”
暄暄爺爺抽了口旱煙袋,瞪兒子一眼,騙誰呢?
同樣是團圓飯、全家福,一個都不少,然後是依依不舍的告别場面。。。
就這樣,在暄暄五歲多那年,小美一家離開了親朋好友,離開了熟悉的城市,離開了那片承載着他們成長記憶的遼闊蒼茫的土地。
為了追尋更好的生活和工作機遇,他們鼓起勇氣,帶着兒子,坐上了東去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