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城外,魔種圍繞城而走,一道結界将其阻隔在外。城牆之上,皆是身着铠甲的士兵,城中無一位修士。
各大宗門之主對魔種作亂早有預料,所以早早做了準備。但人算不如天算,白虎仙門在血洗宗門叛徒後,還有漏網之魚。更沒想到,精挑細選的宗門弟子中出現了這麼多棄城而逃的孬種。
縱使白鹭書院有心保護滄瀾界中凡人,但院中修士弟子實在有限,就連凡人弟子都跟着其身後四處奔走,每每對某一處魔種圍追堵殺後,便匆匆趕去下一地點。十大宗門中,唯有慈航宮跟着白鹭書院這麼做。
問其他宗門,他們會說:“既然有法寶抵禦魔氣,與其去救那些沒有價值的凡人,不如潛心修煉,早日飛升。”他們隻會清除宗門領地内的一畝三分地,為此,他們甚至縮小領地範圍,還将一些依附于他們的小宗門剝離出去。
修行界中,支持這道聲音的不在少數。白鹭書院的應對之策是收回他們身上抵禦魔氣的法寶,将其寫上黑名單。若有人出售、轉贈禦魔環,與之同罰。
有人心生歹念,硬搶他人的禦魔環。前腳得手,後腳白鹭書院的追殺令廣布五洲四島。
也有人針對書院、聲讨書院,并在南洲一帶設立蒼鷹盟。那一日,血蓮劍仙血洗蒼鷹盟,其留影卷軸廣傳天下。
青袍道人立在屍身血海上,額間青絲随風而動,一雙毫無溫度的血眼睥睨着台下瑟縮的修士:“與我白鹭書院作對者,天涯海角,殺,無赦。”
留影卷軸以一道飛濺而來的血水結束。
城牆之上的衆人看見一道身影穿越過結界,紛紛朝那人喜悅地喊道:“蘇仙人。”
“今日,可有異樣?”蘇木一一點頭。
“并無異樣,不知蘇仙人說的飛舟幾日能來?”
說話的是個半大的姑娘,她身後的凡人也多是十來歲的少年人。平西城的城主是個築基期修士,在魔種來襲之時,為保護城中百姓,于城外自爆與魔種同歸于盡。
白虎仙門收到求救信卻不肯派人來,城中将士誓死守護城門,他們戰死後,城中的青壯勞力又頂了上去。待蘇木路過時,便隻剩城中的老弱,和這些半大的孩子。這場景像極了當初的錦城,修行界中那些作惡的修士與吃人血吞人肉的魔種,又有什麼分别呢。
“就這幾日,别怕。”蘇木伸手握住了眼前人微微顫抖的手。
蘇木側目看向結界外的魔種。圍繞在平西城外結界外的魔種,多是煉氣修為。她先前斬殺過一批,但沒想到又卷土重來。這魔種,吃不到修士,便開始吃凡人。煉氣期的魔種沒有意識,隻憑着對血肉的渴望驅使着身體,結界就像一個扒拉不開的鐵盒,凡人就是裡頭的美味點心。
“可有什麼緊缺的,與我說便是。”蘇木拿出了些吃食,分與守城的孩子。
“我們什麼都不缺。”守城的孩子搖頭,“若是沒這些魔種,該多好。”
一切的真相,在上界,蘇木又想起師父與夫子們留下的話。白鹭書院借助珍寶閣搜集的信息,大緻拼湊出這些魔種的來源。他們是千年來,各處失蹤的修士。通天路重啟時,那位現身的化神修士怕是早來到此方世界就開始密謀,目的是為了掌控滄瀾界。
至于為什麼想要掌控滄瀾界,蘇木猜測,是與打造禦魔環的原料有關。哥哥拿出的原料與滄瀾界所發掘的原料,出自同種屬性,甚至可以說利用滄瀾界的原料能夠培育出上界原料。這個秘密,目前隻有白鹭書院現任院長與長老團知曉。
上界的血雨腥風,遠勝于滄瀾界。
蘇木道:“會有那一天的,你們歇息吧,這幾日,我來守城牆。”
原以為這群孩子會放下武器離開,卻不曾想他們齊齊搖頭:“蘇仙人,我們給自己排了班,不累。”少年人的腰背筆直,像一排排白桦樹,屹立在牆頭,為身後之人遮擋風雨。
“好,我與你們同守。”
夜幕時分,從城樓上爬上一批換好铠甲的孩子,原先守城的孩子與蘇木打過招呼後下城休息去了。他們每隔五步而站,每隔十步一火爐。
下弦月的冷清照拂在銀色的铠甲之上,結界外魔種的嘶吼聲此起彼伏,眼皮有些沉重的少年将手掌貼在冰冷的牆磚上,通過更加冰冷的觸覺刺激自己清醒。他們不時轉頭偷看向瞭望台,上頭的青袍道人盤腿而坐,閉目養生。
城中死傷大半,論到他們這群孩子上場時,他們心底是膽怯的。但那一日,蘇仙人如天神降世,一劍斬殺城外所有怪物,而後布下結界,庇佑城中安全。問其姓名,得知她便是來自白鹭書院的血蓮劍仙,這才長舒一口氣。
他們知道,這個世上的修士分為三種,第一種也是絕多數的修士,他們看不起凡人,甚至将其視為腳下的蝼蟻,若是擋了他們的道,一腳碾碎便是。第二種,說不得喜歡凡人,也說不得讨厭,但與凡人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互不幹擾。第三種,像蘇仙人一般親近凡人、愛護凡人的修士,少之又少。倘若,他們也能去白鹭書院開設的記憶學堂念書、學本事,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