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拿來。”那人站在結界外,沖裡頭的人喊道。
一息的功夫。
雙眼被墨色覆蓋,整個人的修為飛漲,骨骼迅速長外聲響的聲音嘎吱作響。
“他魔化了。”
衆人心驚,那人就在衆目睽睽下魔化了。
“胡大,去吧。”蘇木打了個哈切,起身上樓梯,“掌櫃的,我屋裡的油燈壞了,勞煩您幫我換一盞。”她對魔化之事并不意外,衆人啞了聲,難道是她動的手腳不成?
蘇木依靠在樓梯的欄杆上,補了一句:“不想死的,别出去。”兩句話的功夫,胡大走回結界,跟着上樓。
掌櫃端着油燈往樓上走,店小二攔住他:“齊掌櫃,我去送。”掌櫃握住油燈的手像螃蟹鉗子,抓得極緊,叮囑店小二,“小起子,收拾碗筷,封好酒壇,莫讓老鼠鑽了進去。”
“白前輩可是看出什麼來了?”胡大一進屋,倒茶端水,期待的目光看向青衣道人。
“問我,不如問他。”蘇木手擡,門開,掌櫃端着一個油燈站在門外。
桌上的油燈分明沒壞。
“敢問閣下是?”掌櫃合上門,将點燃的油燈放置在桌上。
“白鹭書院,蘇木。”
聽清蘇木的來曆,掌櫃松了一口氣,像料到早有這麼一天。
“我想請問蘇長老一個問題。”
“請說。”
“蘇長老發現後,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殺了我?”
“人有善惡,客棧中牽馬的老爺爺有一隻眼盲,洗衣的婆婆是個瘸子,做飯的廚子是個啞巴,幫工的學徒是個傻子,隻有店小二和你看着像是正常人。幹活時,他們沒有心不甘情不願,反而很高興。”蘇木斟茶,推至他面前,“我想,你應該,不算是一個很壞的人,所以我願意聽你講。”
焰火的光亮将掌櫃臉上的溝壑照得分明。
“我們是魔域中的幸存者。”
“小起子全村人被修士困住以拖延魔種。”
“大壯的婆娘生得好看,被路過的修士□□,一雙兒女因為撞破此事,被那修士兩刀殺了,後來他婆娘也上吊走了。”
“小傻是修士和青樓小官生的,他生來癡傻,被抛棄路邊,大壯撿了去。”
“柳叔和胡姨,他們的兒子原本被一個修士挑走當侍童,後來那孩子的屍體送了家,老兩口想讨要一個說法,被他的狗腿子打殘。”
掌櫃的聲音,不悲不喜,他隻是靜靜地陳述事實,靜靜地将客棧衆人的傷疤掀開。
胡大聽得揪心,皺眉問道:“那你呢?”
“我。”掌櫃自嘲,他低下頭,“我原本是一個小國的皇子,魔種暴起時,幾位修士将全國百姓與魔種鎖在一處,他們說,想聽聽成百上千人痛苦哀嚎是什麼樣的場景?”語調一轉,淡漠的雙眼發出亮光,“一位修士路過,救了我,她問我想不想報複修士…”
“你在酒中下了讓修士酣睡的藥物,用假禦魔環換走他們手腕上的真禦魔環,并且在結界外層埋下了載有魔氣之物。而禦魔環除了抵禦魔氣,還能标記氣,若是其他修士強行搶奪,禦魔環會将搶奪之人的氣息傳回最近的書院辦事處。魔域,無主之境,這裡修士,即使他們的禦魔環被人搶走,因距離的原因,氣息也沒辦法傳回書院。再者,取禦魔環的是凡人,那就更查不出了。”
蘇木說道此處,柳眉一挑,誰将禦魔環的消息洩露了出去?好得很呐。店中禦魔環被換的修士,大多數來店中吃白食,又或者對店中人肆意打罵之輩,算不得無辜。
“蘇長老,果然慧眼如炬。事情是我挑的頭,與旁人無關,要打要殺,任憑處置。”掌櫃從懷中取出一枚鑰匙放在桌上,“我在通寶錢莊的存了些靈石法器,希望蘇長老能看在這些俗物的份上,放過小起子與大壯他們。”
“你的人與我無關,那救你、給你法陣和魔物的修士,長什麼模樣?”蘇木将鑰匙推了回去。
“蘇長老,桃源客棧所做之事,是我一人之過。”見她不收,掌櫃急得撩起衣袍一跪。胡大知道蘇前輩不喜歡别人朝她下跪,一把拽起掌櫃,按在凳子上。
“掌櫃,蘇前輩絕非濫殺無辜之人,倘若她真想動手,你與這客棧早就化成虛無。你隻管說那人是何模樣?”
掌櫃抿着嘴,不肯說。
蘇木問:“你可報複了真正的兇手?”
掌櫃搖頭。
“你可記得他們的姓名與來曆?”
掌櫃擡起頭,對上蘇木的雙目:“他們來自,皇極宗。”
蘇木從儲物戒中拿出紙、筆:“白鹭書院有一榜為申冤榜,凡天下修士、凡人皆可申冤,将你的冤情、訴求寫于紙上,我親自替你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