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屋子裡面沒有開燈,很暗,什麼都看不清。開門的瞬間一股腐爛海鮮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夾雜着血腥氣,禾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過于刺激的氣體讓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什麼東西,臭死鴉了!”烏茲使勁撲騰翅膀,希望卷起的風能扇去臭味,然而并沒有什麼用,那氣味充斥着整個房間,無孔不入。
它罵罵咧咧地打開了燈。
眼前的景象讓烏茲怔在了原地。
整個房間内都布滿了不明液斑,是一種污濁的黃白色黏液,粘在家具、牆面、地闆甚至是天花闆上,床上尤其的多,那股惡臭就是這東西散發出來的。
床上躺着個人,赤//身//裸//體的粉外套,她的下//身一直到胸口被不知名的東西對半撕裂,整個人擺成了一個‘大’字,流出的腸子和子宮染紅了床單。
烏茲飛上去想一看究竟,沒想到剛往前飛了沒兩步,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蒙住了它的眼睛,随後那隻手又扼住了它的脖子,烏鴉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閉着眼睛亂叫起來:“殺鴉滅口啦!!”
禾音隻當沒聽到,動作熟練地把烏鴉扔了出去,而後擡腳踢上了門。她走到床鋪邊。床上的粉外套眼睛睜得很大,茫然地看着天花闆,身體已經僵了。
她死的猝不及防,甚至來不及感受痛苦。
禾音覆手為她閉上了眼睛,環視了一圈後從衣櫃裡拿了件浴衣,她一隻手捧着自己的頭,有些艱難地單手替床上那人套上衣服,浴衣下擺很快就被肢體裂口處的血水浸透,沉重的蓋在粉外套破敗的身軀上。
忽然,房間的燈暗了下來,烏黑的發絲一點點地蔓延,“嘎吱”,門開了一條縫隙,一片紅色的衣角飄了進來。
禾音眉梢微挑,這陣勢她見過,在紅秀殺黃毛的時候。
烏茲趁機俯沖進屋,如臨大敵般展開翅膀擋在了禾音身前,它還記得這個女人之前是怎麼為難禾音的,現在禾音人首分離,指不定這人會對她幹些什麼。
“你想幹什麼!别過來啊!别想趁人之危!”
紅秀無視急得跳腳的烏鴉,徑直走到禾音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禾音頭動了一下,擡起眼睛和她對視,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紅秀擡起了手。
“怎麼還動手!不講武德!”烏茲更急了,拼命用爪子制止她的動作,給她龜裂的皮膚又抓出幾道劃痕。
然後就被一巴掌拍飛了。
烏青的手指抵在禾音發紅的眼尾,溫熱的液體順勢流下,紅秀微愣,無意識撚了一下,濕潤的……淚水。
“你這麼做,就不怕破壞流程,倒扣業績嗎?”
她指的是為屍體套上衣服,還有改變屍體面部表情。為了副本公平性,公司是不允許員工無理由擅自破壞關鍵線索的,否則按破壞流程處理,扣除本次工作的所有業績。
禾音上一次給黃毛割喉的理由正當,所以不算違反規定,但是這一次的所作所為于工作而言并無正當理由。
烏茲在空中翻了幾圈,眼冒金星,腦袋還沒轉過來,乍一聽頓覺很有道理:“對哦,你幹嘛頂着違規的風險又給她穿衣服又給她瞑目的,這人之前不是還沖你嚷嚷,還罵過你來着。”
“罵過我,那又如何呢。”
“何況,她被殺屬于流程之外的無妄之災吧。”禾音輕聲道,用的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不是你殺的,也不是你的女兒,應該是……那個野生鬼怪?”
她無所謂地聳肩,“不管怎樣,流程之外的死亡都屬于不需要玩家探究的領域,他們不需要靠任何細微的線索去揣測前因後果,更不需要看到無辜女性的裸//體。”
紅秀沉默了一會兒,裸露在外的那隻眼睛裡情緒盡數消去,很快變回了之前陰冷的樣子,“談不上無妄之災,既然進了副本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野生鬼怪也好,在職員工也罷,不論出于什麼原因被殺,都是她的命。”
她伸手接過禾音的頭顱,動作意外的輕柔,“身體自己可以走嗎?”
“可以。”禾音的身體站了起來,走路歪七扭八,直挺挺往牆上撞,她一點兒都分不清方向。
紅秀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抱起禾音的頭,頭發纏上了她的腰,領着她往外走,走出房間後關上了屋子的門。
烏茲看不懂這個進展,撲騰着翅膀跟了上去,爪子扯着她的頭發不讓她走:“你要帶她去哪?鴉警告你啊,擅自對員工出手也是違反公司規定的!”
“你的烏鴉倒是忠心。”
頭發被死死勾着,還被扯斷了幾根,但是紅秀很反常的沒有生氣,她伸出一隻手攥住了烏茲,帶上它一起去了後樓。
烏茲一路上都在掙紮,嘴裡不停地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麼!鴉告訴你,鴉背後也是有人的!咱們做鬼做鴉都要留一線,不要亂搞!”
相比之下,禾音異常的安靜,明明頭顱和身體都被這個一開始就表現的不友善的BOSS掌控着,但她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抗情緒,隻是在那阖目養神。
紅秀依舊無視了烏茲的那些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把禾音的頭和身體放在了床上,然後從床旁邊的籮筐裡拿出了一個餅幹盒,打開,裡面是整齊擺放好的針線。
“要什麼顔色的線?”
禾音臉上出現了沉思之色,片刻後她認真回道:“紅的吧,紅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