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秀還笑眯眯地對陳金龍說,家裡沒有什麼菜,随便吃點。
這把陳金龍給怄得。
陳金龍家中老小,家境不錯,哪能受這種氣啊,他對魏碧莉上趕着,不代表随便什麼人都能給他臉色看,還是在他給對方好臉的情況下。後來連姆媽也不叫了,魏碧莉也沒臉讓陳金龍再叫回去。
魏碧莉還是氣鼓鼓的,陳金龍軟了語氣,繼續說:“老婆,你看,我不攔着你回娘家。你一回,我就給你錢,也不過問你買了什麼東西回去,也不打聽你是不是将自己的私房錢,偷偷地給你姆媽。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不能要求我更多了。”
想起陳金龍這丈夫做得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好了,魏碧莉終于消了氣,擡頭正眼看陳金龍了,她說:“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對待小妹跟對待我姆媽她們一樣,也行。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小妹一回,就這麼一回。”
陳金龍心裡一個咯噔,他忘了貝碧棠回城知青的身份,這也意味着她是待業青年,他老婆不會讓他出錢出人情給她找份工作吧。
他要是能這麼容易拿到一個工作名額,魏碧莉何至于在家一直待着,搞得她人越來越怨念,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淡。
他才不信,這次貝碧棠上門來僅僅是來看姐姐,送點東西的。貝碧棠剛剛明明有事情想說,好幾次一副話憋在心裡的模樣,也就他這個傻乎乎的老婆信了。
貝碧棠痛痛快快地走了,他心裡狠狠地松了口氣,他不用再次面臨老婆的逼迫,又要開始冷戰了。
哪知貝碧棠是走了也沒提,魏碧莉卻提了出來,她們兩姐妹真是感情深厚,想對方所想,相互念着對方,但他可就麻煩了。
魏碧莉不滿陳金龍不接她的話,用手肘一碰他,皺眉說:“說話呀。”
出了一會兒神的陳金龍裝傻,含糊地說:“啊?說什麼?”
魏碧莉不說話,盯着他的眼睛,陳金龍撓撓腦袋,說:“你想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魏碧莉說:“我小妹十九了,她這個情況很難找到工作,我姆媽她們你又不是知道,不會讓她長時間閑在家裡,你看能不能……”
陳金龍繼續裝傻,能裝一會是一會,他問:“能不能什麼?”
魏碧莉說:“你能不能給她介紹個對象,好一點的。我沒有什麼朋友,朋友也不得力。我姆媽她們更不用說了,不僅靠不住還會拖我小妹的後腿。陳金龍,我想來想去,隻能指望你了。”
對象,還要好一點,就貝碧棠在魏碧莉眼裡千好萬好的模樣,這好一點,不止是字面上的好一點啊。
但陳金龍神色一松,笑着說:“你是想介紹什麼樣的人給你小妹?”
說了要求他就能拒絕了。
果不其然,魏碧莉認真地說:“你運輸隊裡還沒有成家的男青年,你看怎麼樣?有沒有合适的?我看上次我給你送飯,遇到的那個叫小唐的就不錯,白白淨淨的,人又有禮貌,叫我嫂子,還給我帶路。他還沒結婚吧?”
人是還沒有結婚,但那是人家姆媽還在精挑細選,細細地給兒子物色對象。
陳金龍說:“運輸隊裡的小年輕,阿爸姆媽幾乎也都是在運輸系統裡,人家能看得上你小妹?”
魏碧莉對貝碧棠充滿濾鏡,很有信心地說:“小妹性格溫柔,會照顧人,秀外慧中,從竈頭到針線樣樣都行,是位賢妻良母的好模子。再說了,男人大多愛皮相。小妹是我們三姐妹中,長得最漂亮的,水靈靈的,男人能不喜歡這樣的?一開始不喜歡,再接觸接觸也就喜歡了。溫柔鄉英雄冢。”
陳金龍笑了笑,說:“就算小年輕看上了你小妹的臉,能過父母那一關?我當初為了能讓阿爸姆媽同意,可是鬧了大半個月,那大半個月屋子凍得更個冰窟窿似的。我心裡煎熬,阿爸姆媽也傷了心。”
魏碧莉動了動嘴唇,思考了一會,說:“怎麼不能?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有心,都能成。你能成?别人就不能成!”
陳金龍面無表情地說:“魏碧莉,我跟你實話實說,你小妹除了一張臉可以拿出來說一說,其他的沒什麼值得說的。雖然上海姑娘是養得嬌,但你說的勤快、能幹、溫柔,也不是不能找出這樣的人來。”
“漂亮,漂亮能當飯吃?漂亮能讓男人真心對待?紅顔禍水、紅顔薄命可不是白說的。你小妹再美?能美得過古代四大美女?她們的命運怎麼樣?不說遠的,就說幾十年前名動上海,現在還留着她的傳說的阮玲玉,她有好歸宿了嗎?”
“我們的情況又不一樣,我是主動看上你的。我要是将小年輕往你小妹面前一帶,哪怕最後兩人成了。小年輕的阿爸姆媽心裡也會怨怪我,更會減少和阿爸姆媽的走動,這樣讓阿爸姆媽怎麼想?兩家三十幾年的往來就淡了。我絕不會給你小妹介紹我那些發小的弟弟的。”
魏碧莉陰沉着臉,起身摔門進了房間。
陳金龍也沒急着去哄她,他拿起兩個鋁飯盒,吹着口哨打菜肉小馄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