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顧媽一聲暴喝，飛身撲向青兒的方向，可卻被高個子攔了個正着。

那矮胖男子觑見空處正欲上前，肩膀卻被柳燕牢牢按住。他不耐煩地咂咂嘴，揮手便是一拳——

“不許你欺負燕哥哥！”

蕭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腦袋狠狠撞向矮胖男子。

“怎麼回——”矮胖男子話沒說完，整個身子便如出膛的炮彈般，在衆人的目光下飛了出去。

他不偏不倚，剛好落到了院子裡的雞棚下，幾隻歇息在雞棚上的雞驚得咯咯直叫，撲棱着翅膀四處亂飛，還在他臉上屙了一大團黃中帶白的新鮮雞糞。

“嘿嘿嘿！”坐在地上的大壯指着狼狽不堪的矮胖男子，竟然樂呵呵地傻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還不快來幫你老娘的忙！”眼下，顧媽正死死地抱住高個子的一條腿，以免他靠近瑟瑟發抖的青兒。

大壯見了，也來抱住高個子的另一條腿，高個子寡不敵衆，瞬間失去平衡，摔了個嘴啃泥。大壯還覺得不過瘾，索性騎到了高個子的身上。那麼大的一團肉山，對高個子來說顯然是不小的負擔，任憑他怎麼努力，也無法從大壯身下掙脫出去。

眼下，對方唯一尚存的生力隻剩下了崔管家。可看他那副養尊處優、皮松肉弛的模樣，顯然不是個能打的。望着逐漸逼近的蕭珠和柳燕，他的眼神裡竟然也流露出懼色。

“燕哥哥，看我幫你教訓教訓他——”蕭珠撸起袖子，正想賞他一個耳光。柳燕卻擡手攔住了她。

“珠兒，别弄疼——也别弄髒了自己的手。”接着，他轉向崔管家，道：

“崔管家，但凡我柳燕還活着，你便休想帶青兒和大壯回裴府。對于裴府那邊，你隻需交代是我不願讓他們走便是。”

柳燕話到這裡，冷不丁地瞥了一眼蕭珠。

真奇怪，他的眼底竟然浮現出莫名的憂慮。蕭珠正在納悶，他便重新扭過頭去，道：

“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不要提及珠兒的事。明白了嗎？”

“珠兒？”崔管家一臉茫然地重複道，随即恍然大悟，指着蕭珠道：

“就是這個一身怪力的野蠻丫頭？”

蕭珠狠狠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柳燕有言在先，她真想給他一記重拳。

“珠兒是我見過的，最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柳燕糾正他道，“關于她的事，請你務必守口如瓶。尤其，不要在裴小姐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好好好，奴才知道了。”崔管家忙不疊地答應道，“柳公子，今日是我們沖撞了您，還請您多多擔待，放我們回去吧。”

“行，你們走吧。”柳燕放松了語氣，道，“最好以後都不要過來了。”

那矮胖男子和高個子掙紮起身，和崔管家一道，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好容易打發走了幾個不速之客，往日整潔的小院早已變得一片狼藉。

不知何時，青兒從樹林裡摘的一筐柿子散落得到處都是，好幾隻被踩得稀巴爛，綻出金黃剔透的果肉和蜜汁，散發出甜絲絲的氣息。

蕭珠正暗暗為那些柿子們心疼，卻見顧媽一屁股坐了下來。

“老天爺，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她一邊說，一邊淌眼抹淚起來：

“死老頭子，躺在棺材裡了還要給我們添麻煩！”

蕭珠這才明白過來，許是崔管家剛剛提到了她的丈夫，讓她觸景傷情了吧。

“想我二十歲嫁給他，兩年後生了大壯，又過了兩年有了青兒。日子過得正好呢，他卻得了痨病沒了，剩下我和兩個孩子。那時青兒還沒出生，過幾年，大壯得了風寒，三天高燒不退就成了傻子。又過了幾年柳府走水，柳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逃出來的僅有十來個。這些年來，我竟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

說到這裡，她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總結道：

“像我們這種苦命人，活着就是受罪！”

在日光的照射下，她頭上的白發顯得格外刺目。想顧媽今年也不過四旬左右，形象卻如此蒼老，蕭珠也不由為她心疼。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卻看到了面色凝重的柳燕。

“燕哥哥，你怎麼啦？”蕭珠不安地扯了扯柳燕的衣袖。

“裴雯不是善罷甘休的人。他們應該還會來的。”柳燕語氣沉重地道，“下一次，要赢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沒錯。下一次，裴府說不定會派更多的家丁過來。盡管蕭珠身懷“怪力”，但也應付不了那麼多人啊。

“那我們該怎麼辦？”蕭珠再次緊張了起來。

“珠兒别擔心，哥哥會保護好你的。也會保護好顧媽、大壯和青兒。”柳燕理了理蕭珠額前的亂發，給了她一個安慰般的微笑。

然後，他依次掃視了衆人一圈，語氣堅定地道：

“我要為大壯和青兒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