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

“是柳公子！”

“柳公子怎麼來了？”

柳燕的身影漸行漸近。方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并且很自覺地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寬可行車的道路。

柳燕步履匆匆，目不斜視，直奔蕭珠而來。

他今日身着一襲白衣，盡管顔色有些泛黃，袖口還有幾點墨漬，可這絲毫不影響他超凡脫俗的氣質。在一衆村民的映襯下，恍若從天而降的仙人。

他将背靠着樹，蜷縮成一團的蕭珠輕輕抱起，眉宇間滿是憂色：

“珠兒，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說話間，他已經抹去了蕭珠臉上的血迹。可是，一大滴淚水卻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眶裡湧了出來。

“……燕哥哥。”她氣若遊絲地道，“對不起……”

柳燕心疼地将她摟在懷裡，撫摸着她亂蓬蓬的腦袋，道：

“别說了。哥哥帶你回家。”

然而，沒等他走出幾步，便有一位男子上前攔住了他。

“柳公子，敢問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我的妹妹。”柳燕道。

此言一出，人群立馬炸開了鍋：

“柳公子的妹妹，不是早就沒了嗎？”

“那這孩子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妖怪變的吧……”

在場的幾位婦人無不露出遺憾痛惜之色，像是覺得“柳公子因為悲傷過度而發了瘋”一樣。

終于，一位白發蒼蒼，村長模樣的老者來到柳燕面前，指着倒下的那隻野豬道：

“柳公子，這孩子來曆不明，方才又赤手空拳地打死了那隻野豬，恐怕并非善類。為公子的安危起見，還請您莫要引狼入室啊。”

“廖大爺，我自有分寸，無需您老費心。”柳燕有些不耐。他想要繞過老者，面前卻又來了一人。

“柳公子，不是我們非要和您作對，實在是這孩子太過可疑。依我看，還是先找廟裡的住持看看吧。”

人群立馬有人贊同：

“沒錯，拿照妖鏡照照就好了。”

“我聽說，妖怪最怕楊枝水……”

于是，真的有人朝蕭珠潑灑起水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柳燕護住蕭珠，皺起眉頭，“珠兒不是妖怪。”

“有證據嗎？”有人嚷嚷，“除了柳公子，還有誰能證明她不是妖怪？”

人群沉默了片刻，然後——

“我！”是阿水。

“我！”是小桃和杏子。

“還有我！”是大毛和二毛。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舉起手來，爾後鑽出人群，攔在蕭珠和柳燕面前，組成一道矮而堅固的圍牆。

頓時，蕭珠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想不到，這幫懵懵懂懂的孩子竟會主動替她解圍。看來，她這個“頭兒”當得還算成功。

“娘，她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那個人。”阿水拉住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婦人，鄭重其事地說。

仔細一看，那婦人不就是一開始抱起蕭珠，又給她喂水的那位嗎？隻見她輕輕地“噢”了一聲，望向蕭珠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蕭姐姐是我們的頭兒。帶我們玩兒，幫我們爬樹摘果子，還叉魚給我們吃。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平時有些腼腆的小桃也為蕭珠辯護。

杏子一手揪住二毛的領口，把他拎到圍觀人群的正前方，道：

“二毛，你快給大家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先前被擠在角落裡的二毛，立馬磕磕絆絆地解釋了起來。從他如何賭氣跑到了林子裡，到蕭珠如何不顧自身安危，引走了那頭野豬，從而救下了他……

随着二毛的叙述，村民們的表情逐漸起了變化：有人質疑，有人震驚，不過更多的是感動與羞愧。

很快，二毛解釋完畢。人群也陷入了沉默，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柳燕神情冷淡，卻依舊彬彬有禮地道：

“珠兒隻是力氣大了一點，可絕不會傷人，也不是什麼害人的妖怪。還請各位莫要為難她了。”

他抱着蕭珠，再次邁開了步子，怎料身後又傳來一聲呼喚：

“柳公子——”

柳燕回過頭，問：

“又怎麼了？”

那人舔了舔嘴唇，道：

“請問，這頭野豬該怎麼辦？”

按理說，這頭野豬是蕭珠打的，自然應該歸給她才對。

隻是以蕭珠目前的狀态，無法把它帶回去。把它繼續放在這裡，又可能引來其他野獸。到底應該如何處理這頭野豬，的确是個棘手的問題。

“你們需要的話，就把它分了吧。”柳燕無所謂地道。

“多謝柳公子！”衆人喜不自勝，紛紛道謝。

要知道，這樣一頭大野豬，足夠支撐好幾戶人家過完這個冬天了。于是，衆人的關注點又落到了如何分配野豬肉上面。

柳燕無暇理會身後的喧鬧，隻是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剛回到家，柳燕便替蕭珠熬了整整一鍋紅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