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不知道父親即将有重大消息分享給自己，她此時正陪着母親去普光寺還願。

陳澤成本也應該一同來，不過太守宴請不能拖延，他就先安排了妻女來，自己等到過幾日再上山，正好還可以觀摩一番石碑。

和上一次出門不同，陳舒青心情非常舒暢。這考試結束了，解脫的不僅是考生，還有家人們啊。她透過車簾，興緻勃勃地看着街頭的各色攤點。

“柳枝，去買這個。”“柳枝，再要點那個。”

柳枝也高興啊，上次去廟裡遇到了什麼縣主，回憶起來，腦海中隻記得那兩個兇神惡煞的護衛了，根本沒有盡興。她歡歡喜喜地把小姐要的東西一一買來，什麼酥酪，什麼花钗，每一樣都可親可愛。

陳舒青甚至開始盤算着，如何央求母親允許自己去一趟北盧，隻要跟着舅舅的商隊……她忽然發現，這一路行來，母親都沒有怎麼說話。她大感羞愧，連忙依到母親身邊：“母親，你在想什麼呢？”

“什麼……沒什麼，母親隻是有些累了。”秦氏猛地回過神來，她看着女兒的笑顔，心頭卻更加紛亂了。她答應了嫂嫂考慮女兒和侄子的婚事，她也的确在認認真真考慮。

如今女孩家多是在十六七歲時成婚，嫂嫂也說，如今隻是要定婚而已。秀水城講究一點的人家，選女婿都要考察很久，從女兒八九歲開始擇婿的也有。

何況秦興昉本就是秦氏自己看着長大的，無論人品和才學，都是上上之選。

但是她沒有把握，不知道女兒對這件事怎麼看。

或許有人會說，十歲的女孩子懂什麼啊。但秦氏卻覺得，女兒從上次大病以來，長大了許多。這件事，終究是她自己一生的事，怎能不問問她的意見。

看着女兒的笑臉，話到嘴邊，秦氏又極難開口。

總要開口的，秦氏深吸一口氣，讓柳枝到外面車轅上坐着，然後道：“青兒，母親有事想要問你。”

“好啊。”陳舒青擡頭看着秦氏，她并不是真的少女，怎麼會看不出秦氏的猶豫。能讓秦氏這樣為難的話，陳舒青眼前浮現出秦席年和洪氏送來的綢緞，她試探着問：“母親，不會真的是有人要向我提親吧？”

秦氏知道女兒聰明，卻不料她聰明到這種地步。原本已經斟酌了半響的話，又難以出口了。

出乎她的意料，女兒竟然笑了。

陳舒青當然覺得好笑，自己才十歲，哪裡就需要定親了，自己的舅舅舅母可真着急。她對秦氏道：“母親，我覺得成婚這件事，貴在有緣分。你看，你和父親不就是緣分湊到一起的嗎？”

秦氏聽出來了，自己的女兒是委婉地表達不滿呢。憑什麼你們上一輩就可以選自己中意的人，而輪到孩子就要父母之命了？

“你這孩子。”秦氏嗔怪了一聲，自己和丈夫實在太寵這個女兒了，才養成她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想到這裡，秦氏猛地一驚，忽然意識到，陳舒青這樣的性子，要是嫁到一個嚴闆一點兒的人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照此看來，秦家倒是真的如洪氏所說，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秦氏有點發愣，沒等她再往深想，陳舒青的吐槽又接踵而來：“還有舅舅舅母，這事八字沒一撇，要訂婚的男方連影子都沒見着，他們怎麼這麼着急給我添妝啊。”

她哭笑不得，女兒再聰明，也沒料到，其實自己的未婚夫已經有了備選了。

“母親，你不會真的選定了吧？”陳舒青見秦氏不回答，有點着急了，搖搖秦氏的胳膊。

秦氏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她而言，當然不會随意将女兒嫁給不合适的人家，如果女兒真的不喜歡秦興昉，她也不會堅持。

“你放心，總要你點頭才可以。”秦氏不得不許諾。

她摟住女兒，視線不由得朝向車窗外。此時她們已經出了秀水城，正沿着官道朝青牛山行去。就在秦氏的視線裡，一雙少年正騎馬迎面而來。

竟然這樣巧！秦氏不由地松開了女兒，對秦貴道：“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