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在白木書院插手了謝王兩家的事,那麼陳家再想要撇清已經不可能,還不如探探謝家虛實。她看着父母進了房間,輕輕歎一口氣,如果王家真的勢力大到無法想象,那麼她就早點準備攜家逃跑吧。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桃花源?
陳舒青望着院中大樹上已經有些泛黃的葉子,不免苦笑起來。她多次阻止父親和謝家搭上關系,卻不料最後倒是自己讓陳家和謝家捆綁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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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舉人撤館這件事最苦惱,其實是陳澤貴和段氏夫婦。
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隻待明年就可以讓陳學文下場考試了。誰知道晴天一個霹靂,方舉人撤館了。
陳澤貴在家裡歎氣。
中秋和重陽兩重佳節時間相近,正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原本和段氏的兄長約好了,一塊去北盧盯盯生意,還沒出發,就被這件事絆住了腳。
陳老太太也聽說了這件事,把他叫到正安居,詢問前因。陳澤貴當然不知道方舉人能入府學是靠了謝王兩家的争端,隻道方舉人學問出衆,所以才被太守大人點進了府學。
陳老太太歎氣的聲音比長子還大,但她心思轉得快,道:“即是如此,那就讓書文去跟他叔叔讀書吧。”
這次陳澤成考中舉人,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也非常高興。原本打算着,在重陽節宴請親友,好好熱鬧一番,不成想,這次子的宴席還沒辦,長孫的學業卻出了變故。
段氏扭捏一番,道:“既然太守大人親自點選了方舉人進府學,那可見方舉人的學問實比二弟好許多!可惜沒有早将學文送過去,硬生生耽誤了這些年。”
“胡說!”陳老太太雖然偏心大兒子,也不允許大兒媳诋毀陳澤成。
她使勁跺了跺手中的拐杖——自從過完壽宴,她也自覺是老太君了,老太君怎麼能沒有拐杖傍身呢?所以她就讓大兒子去搞了一根來,此刻舞起來,真是虎虎生風。
段氏立刻噤了聲。
陳澤貴試探着道:“母親,二弟這書院都停辦了,不如我去向舅兄打聽一下,北盧城中有什麼合适的書院,兩地離得也不遠,就将書文送去好了。或者,幹脆讓書文去書學那個書院?”
“我陳家的事,怎麼都要問段家!”一個沉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陳澤貴和段氏連忙站起來相迎。原來是陳老太爺在書文的攙扶下,也到正安居來了。
他一向不滿兒子親近嶽家。隻看原來乖順的小兒子娶了秦氏之後,就日日與家中離心,最後竟鬧到分家的地步。他便再也不允許大兒子和段家太過親近,平時一起做生意尚可,怎麼能連子侄讀書的事都一味聽從段家的意見呢。
陳澤貴不敢在父親面前争辯,隻低了頭。
陳老太爺在正中坐了,喘了兩口氣,對書文道:“去把你叔父請來!我倒要問問他,願不願意教侄兒讀書。”
段氏猶要争論,陳澤貴眼疾手快,拉住了妻子。陳老太爺這氣正不順呢,撞上去可不是自讨苦吃。他朝兒子使個眼色,然後對陳老太爺說:“父親,弟弟今日應該是去太守府宴飲了,想來天色已晚,恐怕等書文去了,他們也休息了。不如明天兒子親自去将弟弟請來。”
他這用的是拖延之法,隻要躲過了今天。晚上偷偷讓人捎信給舅兄,現尋個合适的書院,再讓二弟出面拒絕父母的要求,自然裡外裡打點得滑溜,父母都找不出錯來。
那一日陳澤貴雖然拉着陳澤成殷殷相托兒子,實則内心對弟弟的學問信不過,總覺得陳澤成這麼多年考不上舉人,學問恐怕也是馬馬虎虎。若是陳澤成肯教導陳書學,陳澤貴當然願意,但輪到長子,陳澤貴卻有些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