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澤成早早起身,他本要派秦貴去一趟白木書院,一方面将書院重啟的事情告訴謝峰,一面也查看一下書院有多少想要修繕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不管怎麼說,這書院是租給了謝峰,還收了租金。他作為主人,如今要收回白木書院的使用權,還是應該和謝峰親自說說比較好。
他站起身來,就準備洗漱出門。
秦氏哭笑不得,道:“昨日女兒就和你說了,今日已經請了謝公子和興昉來家。你安心坐着吧。”
陳澤成應了是,過了片刻,又站起身來。
秦氏無奈,笑問道:“夫君,你還有什麼挂懷之事?”
陳澤成踟蹰了片刻,方道:“卻不知兄長和嫂嫂是如何替書文侄兒打算的。”李博雞血打得好,陳澤成昨天一直處于亢奮的狀态,心裡早就認定陳書文必然會跟着自己讀書。今早醒來,腦子卻清醒了許多。
陳家一共就兩個讀書人,按說陳澤成和侄兒陳書文的關系應該親近許多。
但實際上,陳書文從開蒙之始就拜在了方舉人門下。
彼時陳澤貴聲言自己是為了不影響弟弟的學業,又說等到陳澤成中舉再讓陳書文回自家書院就學。後來随着白木書院日漸式微,陳書文自然也就一直留在方舉人那裡了。
陳澤成對兩個侄兒都很喜愛,可是來往得并不多,他連陳書文的性格都不甚了了。此時想到侄子終于會到自己門下學習,倒有幾分情怯。
秦氏揚了揚眉毛,她可比陳澤成更了解陳澤貴與段氏,陳書文要來白木書院讀書,她作為嬸娘自然是歡迎的。也不需要陳澤成操心,她今早就讓秦貴回老宅去請陳書文了。隻是她心裡隐隐有種感覺,這件事不會那般容易。
果不其然,和謝峰、秦興昉一同到來的還有陳澤貴本人,而陳書文根本沒有現身。
陳澤成今日與兄長感情親近了許多,他也不是那種會說場面話的人,看了看兄長身後無人就直接問:“兄長,書文侄兒呢?”
陳澤貴“呵呵”幹笑了兩聲,然後道:“書文前幾日本就不舒服,正趕上方舉人撤館,你嫂子幹脆讓他在家多休息幾日。”
陳澤成着急了,道:“莫不是學得太用功,傷了身體?”這種事他可有經驗,記得就在和秦家定親的前後,他一心想要考中舉人來迎親,苦學了數月,還未進考場就大病卧床了,考試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一旁的謝峰和秦興昉對望了一樣。他們可不似陳澤成這樣好騙,隻看陳澤貴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扯大話。隻是這畢竟是陳家自己的事,他們又是晚輩,根本無從插嘴。
陳舒青聽出異樣,但她也不明白陳澤貴夫妻兩人打的什麼主意。最後還是秦氏出來解了圍,笑道:“夫君備考時,秦媽做了許多滋補食物,你且去陪兄長拿一些給書文。”
她又親自招呼了謝峰和秦興昉,請他們進書房。
這兩個小夥子各懷心事,來陳家之前就偷偷碰了頭,此時再度默契對視,然後就分頭行動了。
謝峰落後幾步,預備和陳舒青叙話,秦興昉卻趕着往前,想要和姨母秦氏打通關節。
一時之間,陳家三口人倒是分成了三部分,各自面對需要處理的事務。
謝峰走開門見山的風格,也不進書房,幹脆就在院子裡,直白地問陳舒青:“你不是不喜歡我留在秀水,拜你父親為師嗎?”
他畢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說到最後,還有些賭氣。
“是啊。”陳舒青也不避諱,她從做老師以來,就覺得和學生交流要坦蕩。何況……“你來秀水不到一月,我們本來并不相識,與你深交,自然要多加考慮了。”
謝峰扭頭想走,但,他想到那日在白木書院,陳舒青一字一句地反駁王禮時的樣子。
他垂下眼眸,道:“你放心,我今日就是來拒絕你父親的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