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河縣外的長亭是專供往來商客落腳的地方,坐在涼棚下,遠遠就能望到雙合縣的城牆,喝一碗老鄉沏的茶,緩一緩旅途的疲勞,便可以整理好衣服,昂首入城了。
謝峰謝過擺攤的老鄉,付了茶資,就準備啟程。遠處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阿峰,阿峰——”
白銅翹首望去,喜笑顔開,道:“少爺,是洪公子呢。”
幾名騎士聯袂而來,當先一人身着墨雪衛的制服,英姿勃勃,正是洪興昉。
謝峰很是驚訝。
洪興昉的馬匹甚是矯健,不過幾個息乎,兩人便已經把手言歡了。
謝峰道:“你終于有假來探望老師和師母了。他們可是常常念叨你呢。”兩人相攜而行,很快就到了縣衙。
洪興昉在王太師叛亂那一年,終于恢複了自己的身份和姓氏。但對于他來說,秦家和陳家就是他的家。
隻是他自從被選為玉啟的墨雪衛,日常必須常駐帝京,護衛儲君的安危。所以自從陳家離京之後,相見的機會就越發少了。
雖然墨雪衛也可以請假,但武藝出衆,做事細心的洪興昉乃是儲君最信任的墨雪衛,輕易離不開。他最近又升任了副将,更是身負重任。
其實洪興昉一直住在謝府,之前兩人幾乎天天見面,就仿若秀水時的生活一般,可是半年前謝峰也離開了帝京。
而謝峰自獲得女帝恩賞之後,原本一直留在帝京的國子監讀書,準備參加下一科的會試。莊主簿看過他的文章後,覺得他銳氣有餘,文采略遜。
上次他能夠過秀水的考試,也是走了運氣,軍備的考題正是他的所長,再加上秀水本就不是文風鼎盛之地,所以謝峰才能順利過關。
而他的會試資格又是女帝的賞賜,所以功夫與其他考生相比,總差了一些火候。
莊主簿便勸他到齊魯之地遊學,多見見那些碩師鴻儒。
齊魯之地!這不就是青州所在嗎?
謝峰立刻覺得莊主簿的建議真是太好了,匆匆和女帝、玉啟辭行之後,他便出京東行了。
盡管不能夠一直留在雙合縣,但他總是在青州某地待一段時間,拜訪大家,遊覽名勝,然後便以“安心作文”為由,回到雙合縣。
秦氏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妥。
如謝峰這樣的身份,婚事必定顧忌頗多。若說原來秦氏還覺得自家女兒乖巧伶俐,又簡在帝心,配謝峰也不是不行。
可是現在謝家一路成為了帝京最大的豪門,眼看着玉啟繼位,謝森是必定要更受重用的。
而陳家的家長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兩家的地位十分懸殊。
隻要陳澤成全無心機,隻顧着在處理縣務之外,教導謝峰的學業。此時見到學生和外甥一同到來,他十分歡喜。
謝峰看着老師滿面風塵,便知道他又下鄉去了。
果然,陳澤成一座定,便對洪興昉道;“興昉從帝京而來,可知道今年朝廷對春耕有什麼安排?”
自佛槿女帝複國以來,燕國一向重視農業,每每在春耕前後,便有些安排。
洪興昉被問得一愣,他急匆匆出京,根本不曾留意。謝峰一看他的面色,便對老師笑道:“老師,您快被問了。興昉如今是玉啟殿下面前的紅人,能夠出京一趟頗為不易,定是有要事。”
他說了這話,洪興昉的臉卻愈發紅了。
陳澤成倒不見怪,隻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哪裡懂得民生大事。”
洪興昉不好解釋,隻得喃喃幾句,似乎是應了,又似乎有些别的說辭。
陳澤成撣撣袍子上的灰塵,道:“我去洗漱一下,你們也抓緊收拾收拾,不然你們師娘看了又要唠叨。”
兩人都應了,謝峰便拉着洪興昉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個把月就來小住,秦氏自然就給他安排了住處。
此時非年非節,他們洗漱頭臉一番便是,又有柳枝端了謝峰備在這裡的兩身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