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悅将玉牌當做了一個随寫随記的工具,裡面啰嗦而細碎地記錄了身邊的每一件小事,今天長老誇獎了,他高興,明日煉器炸了爐膛,他煩惱。他不會想到自己是碎碎念有朝一日會被他人閱讀,而是将每日的所思所感盡數傾吐了個幹淨。
“他是一個有喜怒哀樂,對未來有期翼有憧憬的人,卻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想叫他瞑目,不是過家家。前輩,他和你,和我,和你祖祖輩輩的親族都是一樣的。”
“我答應過您,會用盡這一生的時間陪您查出赤水慘案的真相,不會食言。”
“現在,能否請您協助我解開這起事件的謎團呢?”
江夢歸與秦川對視良久,最終擡手接過了那枚玉牌,卻沒有查探其中内容,随手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玉碎之聲。
“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死了,也不會有任何意義。”背着月光,秦川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隻能聽見她緩慢而空靈的嗓音,“但,如果真的沒有意義,那我堅持着千年尋的真相又是為了什麼......秦、川,你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前輩咬着牙念出,秦川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上一次聽到前輩這樣咬他的名字還是在破獲客棧血案後,被他戳破了真身的前輩也是一模一樣的語氣。
江夢歸踩上本就碎裂的玉牌,一腳便化為了齑粉,消散無蹤,嘴上淡淡吩咐道:“你讓開些,去給我掌燈。”
仔細探過屍體的各項特征後,她得出結論:“這不是食岩蠍毒。”
“食岩蠍喜食陰靈腐肉,所以一向與魔道為伍,江湖中有正邪沖突時多用此毒,時間長了大家便以為這是暗害正派仙門的手段。但這仙山上四溢的靈氣正是食岩蠍的天敵,它們的毒素暴露在如此充沛靈力中會迅速流失力量,即便是有人将毒直接喂到人嘴裡,最多也隻會造成頭痛眩暈等輕微的症狀,不至于死亡。”
“可是長老們根據死者的症狀判定,也有其道理,屍體的所有特征都與中了食岩蠍的症狀相符。”秦川并非懷疑江夢歸判斷有誤,隻是連經驗豐富的月華和各位長老都作此結論,究竟誰才是對的?
“這具屍體骨骼關節處腫大,手掌成青紫色,眼球充血,舌苔潰爛,确實都是食岩蠍毒可能造成的症狀不假,但我也說了,此處是靈力充沛的往極山,環境會影響毒性,不會緻死。”
既然事實有沖突,那也許......秦川立即問道:“有沒有其他的毒,也有可能造成這類症狀?”
“也許吧,但這世間奇毒衆多,我需要稍作回憶。”
靈龜之身所記錄腦中的信息太過龐大,江夢歸确實每次都需要略作思索,于是二人先放下煉器室的這一邊,轉向第二起案件的案發之地:琉璃苑。
路上秦川不禁問起:“前輩你果真在月華的寝殿埋伏了數日?”
“你這話說的奇怪,何為埋伏?我不過是趁着夜裡稍微浏覽了一些她的秘藏,白日裡她忙得很,一邊要處理山中事務,一邊還要應付追求者的糾纏,看來做掌門果真勞累。”
“這麼說,聆風君這幾日确實都在月華寝殿糾纏?那昨日他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聽着秦川追問,江夢歸停下腳步揶揄道:
“你不是和我說過,非禮勿聽。現在又來問我旁人隐秘,可不是君子所為。”
秦川一時噎住,這似乎是他們二人在藍府時他對前輩說過的話。
“算了,先不逗你了,跟你說說也無妨。那聆風确實日日都來尋月華,昨天煉器的長老前來商議煉化巨齒的方案時他也在場,而後并未表現出什麼異樣便回去了。”
“那他的徒弟平雁呢?若是沒什麼事情發生,為何二人回到住處後聆風君立刻向平雁發了難,将她趕了出去?”
江夢歸搖搖頭,“那個高個子的女修,一直安靜跟着聆風,沒什麼存在感,我沒注意。”
一路回到今日事發的琉璃苑,推開門,内部還是一樣的狼藉,月華特意囑咐門内弟子保留現場的原貌,以便秦川探查。
聆風君的屍身雖稍作移動,但也隻是從地面上搬動到了床上,其他未改,二人正要進房内查看屍體,卻聽院内一角傳來嬌呵:
“秦川!你果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