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劍道,我能學嗎?”
面前的男子點點頭,補充道:
“你若有意,我可以教你仙法劍術,至于百年之後你走上何種道途,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
“你叫什麼名字?”
“五郎,應五郎。”
“仙凡有别,往事應舍,你既拜我門下,為師便給你一個新的名字。”
“今後你便叫,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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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自有大造化,今兒才能在天樽山頂窺往事種種。”
冷冷女聲在耳畔響起,似除瘴清鈴,将湖中映照的畫面蕩了個粉碎,舍應如夢初醒。
山林崩塌,野火燼滅,熟悉的身影一個個散如煙塵,在年複一年地消磨中不複存在。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山野裡的應五郎,而是九重天的舍應劍仙,是一個花了萬年也救不回心愛之人的可憐人。
面前的女人冷得像冰,撲面一股苦澀醒腦的藥味,這人從來不用淨身咒的嗎,舍應心中腹诽,一邊又瞧到了角落裡打着手勢的奉酒童子。
童子心中默念:仙君這回可莫要怪我了,妙雲仙子硬要闖進來,我也實在不能阻攔。
隻希望這兩位向來不怎麼對付的大人能收斂些脾性,别将師尊的酒湖糟蹋了。
舍應擡起頭:“稀客啊。”
妙雲揚起下巴,擡腳踩在湖上,漣漪一圈圈散開,蔓延成冰。
“你一次次從我這‘讨’了多少寶貝,都是為了你在人間短短那幾年的破事兒,舍、應、仙、君,還真是長情,方才湖裡映着的,就是你第一任短命師父吧,啧啧。”
天界的八卦不少,人人都知道舍應一輩子拜過很多師父。
起先跟着第一位師父修劍術,習吐納之法,剛有小成時,師父便在一次除魔之行中隕落,他拜了第二位師父,終于成功結丹,不久後那位渡劫失敗,被天雷毀了道行,幾年的功夫便入凡人般老死,第三位師父引導他悟得了自己本命的劍術,百年後與人鬥法落敗,不幸殒命,第四位……
後來有人暗中感歎舍應應該是天生克師克父的命,千年前的修仙界還有人打賭,賭舍應道人下一個師父能活多久,不過這個賭約最後沒能達成。
因為舍應後來不再拜師,全靠自己一日一日苦修進益,屠妖殺魔,最終走到了劍仙的位置。
至于後來為何在一次下凡途中性情大變,不再多過問妖魔之事,恐怕是隻有他本人才知道的秘辛了,妙雲有點興趣,但不多,她追來此處也不是為了八卦這些事情。
“既入道途,就該無欲清修,求天地至理,以破萬法。而不是反反複複糾結俗世,敗了自己的道行,拉低九重天的境界。”
“少跟老子墨迹這些,不用你管。”舍應劍尖劃過一道屏障,冰面在他面前戛然而止。
“我隻是忠告,仙君執意如此,那最後結了苦果,也就隻能自己吞了。”妙雲在屏障前停下,一副看夠了熱鬧的表情,“将你上次偷的丹藥還來,其他的我管你如何。”
原來是讨上次的債,舍應不屑揮手:“你來晚了,早讓我當零嘴兒吃了。”
妙雲插起腰回怼:“你用不着瞎編,我又不是傻的,你渾身靈脈暢通,可一點沒受影響。”
“修補靈力的丹藥,能有什麼影響,匡我?”
“……那批丹爐裡放了别的東西,短時間确實可以快速增補修複,但期間不可動用靈力,若有一點兒不注意,藥勁兒過了便會反噬,你真的吃了?”
如果真吃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趁這個機會把所謂天界第一劍按在地上摩擦了?妙雲突然有點躍躍欲試,沒發現對面的臉色陰沉的飛快。
“你說真的?”
妙雲聽出對方語氣不對,又解釋道:
“你要是吃了就算了,反正對于仙人來說這點時間不過浮遊一瞬,你便在這湖裡多泡會兒,興許睡上一覺,法力便回來了。”
沒等說完,隻見眼前人青着臉将手狠狠一甩,留下一句“不早說!”,眨眼的功夫,人便看不到影了。
這什麼人?妙雲一股怒氣竄上了頭,藥爐是他自己去搶的,自顧自不知道拿去哪裡,又要怪她事先沒講?九重天上就沒見過他這麼不講道理的仙君,簡直比人間的小人還不如!
她瞧着舍應離去的方向,盤算着他多半是往人間去了。
如今的九重天真是奇了怪了,一個個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卻又成群結隊地往人間跑。
臨走,她白了天邊一眼,向着奉酒童子發一句牢騷:
“舍應可真是個腦袋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