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秋妮已經遺忘了那個不愉快的插曲，她的神情愈加放松，今天早上，她腳步輕快得要跳起舞來，嘴裡哼着歡樂的調子，所有心情都毫無掩飾地寫在臉上。

江夢歸偷偷觀察了一會兒，才打趣道：“今天有什麼好事？”

“啊，神使小姐！居然這麼明顯嗎？”秋妮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過于得意忘形了，雖然貴客脾氣随和，但也不該如此失态。

她站定了，語氣笃定，就像提前得到了什麼預言一般。

“其實我期待的是明天，我等了太久了，以至于興奮的無法入睡，雖然不方便告訴您原因，但請您相信我，明天一定有好事發生！”

江夢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你也是個當聖女的料子，都學會預言了。”

“诶呀呀，您開玩笑，我怎麼敢和聖女大人相提并論！總之，如果明天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和您說明緣由的！”

少女急紅了臉，趕快借口還有别的事要忙，裡裡外外地跑動起來。

既然秋妮要維護自己的小秘密，江夢歸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已經在萬骨門中百無聊賴地度過了數日，而聽說黃金骸骨始終沒有完成淨化，蕾切爾日夜不休地守護在聖殿外，不允許任何人打攪聖女的工作。

按照這樣的速度，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在靈力有虧的情況下長時間離開太蒼山，這不是穩妥的行為，想到這，江夢歸索性起身。

她決定先去找蕾切爾問問目前的進展，也許利用自己所知所學幫聖女加快進度，總好過被動的等待。

聖殿外，蕾切爾帶領十幾個灰袍信徒席地而坐，他們正對着殿門口的方向，口中發出誦禱的低吟。

“您願意施以援手，這真是再好不過了！”聽完來意，蕾切爾激動不已，“聖女的狀态很不好，這正是需要我們齊心協力的時候。”

話剛落下，隻聽聖殿内猛地一聲巨響，兩人皆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震動，不由地對視一眼。

蕾切爾的表情立刻變得驚恐，趕快提起裙擺飛奔上台階，推開聖殿大門，江夢歸緊随其後，蕾切爾沒有阻攔，此時她已顧不上别的，快步沖到了聖殿中央。

祭台上，原本直立放置的黑色棺木倒了下來，幸好它本就用鐵鍊緊緊綁住，所以還保持着嚴絲合縫的模樣，沒有見到明顯損壞。

而另一側的聖女莉娅尼娅的情況就沒那麼好了，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疑似昏迷。

“聖女大人！姑母！醒一醒！”蕾切爾将聖女的上半身扶起來，急切地想要喚醒對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感受到聖女胸口微微地起伏，蕾切爾意識到她還有呼吸，才稍微鎮定了下來，将聖女擡到側室的小榻上。

“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在殿外明明能察覺到裡面的一切動靜，這太突然了。”蕾切爾握住聖女的手抵在額間，試圖用靈力治療她。

過了許久，床上的人發出一絲呻吟。

莉娅尼娅恢複了意識，還沒等開口說話，便又劇烈地喘息起來，本就無神的雙眼凹陷得更加厲害，明明是養尊處優的萬骨門主人，憔悴的模樣甚至還不如最底層的灰奴。

盲眼的聖女看不到床前那位年輕的繼任者眼中複雜的情緒，同情，懊悔，還有一絲失望，但她好像從蕾切爾時松時緊的手掌中感受到了那種糾結和彷徨，默默地反握住了對方。

“您現在感覺如何，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您還記得嗎？”

到現在為止一直安靜跟在一旁的江夢歸突然出聲，讓聖女起了個激靈，她沒想到還有第三者無聲無息地站房間裡，頭微微向聲音的來源側過去，低聲回答：

“隻是淨化完成的一瞬間産生的震蕩，我受到沖擊，大概暈了過去。”

蕾切爾立刻擡起眼睛：“您說，淨化已經完成了？！”

聖女點點頭，話鋒一轉。

“但我已經沒有力量完成接下來的奉骨儀式了，蕾切爾，我可以将這個責任交給你嗎？”

“但是姑母，奉骨儀式是隻有聖女才有資格主持的，您難道？”

“經過這一遭，我也許撐不了多久了，恰巧莫塞王預言的神使也在此處，這是命運使然的接替。”莉娅尼娅顫顫巍巍地擡起另一隻手，将其上代表權利的戒指摘下，放在蕾切爾手中，“請神使見證，從現在開始，蕾切爾便接替我，成為萬骨門的聖女，衆信徒如有異議者......殺之。”

“姑母，您放心，縱使沒有舉行真正的接替儀式，我也會承擔起這份責任，不辜負您的培養和期望。”

守着莉娅尼娅再次沉沉睡去後，蕾切爾從側室退出來，緩慢而優雅地踏上祭台中心，她仰起頭，看到穹頂彩色琉璃拼接的美妙圖案在陽光下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恍如夢境。

“好美......”

原來站在莉娅尼娅的位置上，視角是如此美麗，哦，不對，莉娅尼娅什麼都看不見。

真可惜。蕾切爾想，嘴角卻抑制不住地揚起，她與台下的江夢歸對視，對方的表情好像看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