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一遍遍告訴自己，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我沒有錯。我媽媽也是被騙的，她也沒有錯，縱使她抛下一切，放棄我，我也不能怪她……可，可她自殺那天我剛滿一個月，我什麼都來不及記住……”遲霁險些破音，他溫良的面具再一次瓦解。

他明明連母親的樣子都沒記住，卻次次能夢見。遲霁蹲在地上，那些醜陋的、不堪的過往被血淋淋地揭開。

“元兇”是他的愛人。

遲霁用二十年的時間，建立了自己與過往的壁壘，如今壁壘崩塌，過往的漩渦險些将他拖入深淵。

在他即将放任自己跌入的瞬間，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接住了他。

耳邊的耳鳴聲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道歉和安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逼你說出來……我，我錯了，對不起。别，别不愛我……”

他想要戀人之間的坦誠相待，可坦誠的過程是要把厚重的血痂撕開再縫合，他本可以遲霁主動告知，可最終卻弄巧成拙。

“裴時序，我們都先冷靜一下吧。”遲霁擡手抹去淚痕，覺得自己醜态百出，想再次回避。

裴時序最害怕的就是遲霁這句話，每次他一說出口，裴時序就擔心他冷靜完之後提分手。

“不……”

手機鈴聲響起，遲霁見是妹妹打來的，急忙接起，電話那頭卻是男人的聲音。

“哥哥你總算接電話了，你要是再不回來，那替你上飛機的可就是這個小女孩了。”

說完，沒給遲霁罵他的時間，把電話掐斷，遲霁喂了幾聲都沒人應答，轉身就想趕回家。

裴時序拉住他的手腕，“是邁克爾嗎？”

方才他隐約聽到了一點聲音，擰巴别扭的口音，除了他裴時序想不到别人。

遲霁點點頭，裴時序緊跟道：“出任何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我現在有能力了，相信我好嗎？”

“我得回去一趟，一切等我回來和你解釋。”

埃斯特病危的信息是封鎖的，除了家族内的人，外人一概不知，如今他來不及和裴時序解釋太多。

裴時序最後掙紮一次：“多久回來？”

“我不知道。”

“你能不能說一句愛我。”裴時序想用這句話來換等待。

遲霁蹲住腳步，手機裡陸陸續續發來商堇的照片，腦海内不由自主地構建母親的慘狀，這一切都是因為“愛”。

兩種注解在互相較量，他沒有回答裴時序。

看着他的背影，裴時序酸澀的鼻尖刺激得他嘴角微微抽搐，自嘲一聲：“我還是奢求了……”

半小時前，遲霁安頓好妹妹。前腳剛離開，邁克爾後腳就從遲霁的房間跑了出來。

他算到遲霁會把妹妹接回家，早早翹了鎖，本想來個甕中捉鼈，當着他的面威脅，可惜人跑了。

商堇反應很快，跑回自己的房間，拿出手機準備報警。顯然對方有備而來，直接掐斷了信号和網絡。

她來到陽台，試圖弄出聲響吸引上下層的注意。

轉念一想，如果讓外人知道了遲霁的身世，勢必會掀起軒然大波，這對哥哥很不利。他們要利用自己讓遲霁回英國，便不會傷害自己。

想到這裡她放下恐懼，冷靜下來。用書桌抵住房門，想盡可能拖延時間。遲霁這些年為她做得太多，她不想成為遲霁妥協的原因。

可惜，事與願違。

遲霁一到家，二話不說擡手就往邁克爾身上砸。

他毫無防備地挨了一拳，破口大罵：“fuck！！！”

想還手，腹部被肘擊，嘴裡差點泛酸水，身邊的保镖把遲霁拉開，邁克爾見他被控制住，怒氣上頭，往他臉上揮了一圈。

遲霁嘴角滲出血迹，他還不解氣，擡腳想踹，被保镖攔下。

為首的保镖道：“先生要他平安無事地回去。”

打了一拳還能說是邁克爾動作太快，要是踹出個好歹來，被問責的可是他們。

遲霁被松開，他來到妹妹面前，“受傷沒？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事的哥。”商堇湊到他耳朵邊，說了自己剛才偷聽到的。

原來，埃斯特為了讓他回去，特地在遺囑上寫到，隻有他的子女全部到場，遺囑才會被公布。

如此一來，那些迫切想要瓜分他遺産的旁支便會不留餘力地找遲霁回去。

他今天要是不回去，後面會有更多的人來找他。

“我可以和你們回去，但我要先保證商堇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