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掃了一圈，沒見到謝甯的影子。

“哥，你看什麼呢？”齊旭緊張地放低了聲音，“有東西過來了嗎？”

他脖子上的兩隻手忽然松開了，齊旭低下頭，圖南掙紮了兩下把他一推，從齊旭身上跳了下來。

齊旭蹲下來問：“怎麼了南南？”

圖南沒理他，兩隻小肉手各抓着一根鐵栅欄把腦袋擠在中間，栅欄太密，即使是小孩子的頭也出不去，反倒把臉頰向中間擠成兩團嘟嘟的臉肉，他朝着沈清奶聲奶氣地說：

“哥哥，救我。”

沈清：“……”

謝甯拿降靈當玩兒似的，沈清已經麻了，而且程延接受了檢查之後并無大礙，三太姥也隻是當天運動量超标，累到暈倒，這隻大妖強而且有分寸，沈清也懶得管他。

齊旭一下被點醒，趕緊也道：“哥，快救我們出去！”

沈清沒有上前，而是蹲下來觀察了一番連在鐵籠底部的鐵鍊。

跟外圈那些鍊條一樣，上面也附着符文，隻不過出了在外圈上那些符文之外還有些其他的。

他從密密匝匝的符文中将它們分離開，大緻是三類，一類就是常見的封控陣法，防止鐵籠裡的東西逃脫出去，一類跟石壁上那些牢房中的一樣，而剩下一類——

沈清看了幾眼，起身走回籠内二人面前，勾着指尖的妖氣臨摹了出來。

齊旭看不見妖氣，自然也無法看見他畫的符文，更不明白他哥在做什麼，反而是剛剛大腿高的小孩兒在他起筆不久就輕輕地“啊”了一聲。

沈清聽見這一聲就停下了手，他知道謝甯看明白了。

這裡的情況他大概清楚了，也理解了袁術所說的“培養皿”的意思。

簡而言之，這兒就是一個非常簡單但體量龐大的飼養裝置。

石壁上各個牢房後面的深洞内應當有某種傳送陣，把各類妖物趕到牢房内觸發法陣，抽幹祂們身上的妖氣，而這些妖氣又傳送到内圈的鐵籠中，被鐵籠裡的東西吸收，向下運送到被飼養的東西那裡。

簡直就是邬朝那個妖瘴的進化版。

“哥哥。”

沈清順着聲音看去，謝甯跑到離他更近一些的地方朝他招手。

沈清走過去：“你……”他本想讓謝甯叫回“沈老師”，别以為套了個小孩殼子就老黃瓜刷綠漆，但一想這樣顯得他小氣，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有什麼發現？”

謝甯自降輩分還覺得占了便宜，甜甜地說：“哥哥，你猜下邊被喂養的是什麼東西？”

人。

一個足以承擔這樣巨量妖氣侵襲的人類。

他們心裡都清楚，全妖會搞這麼大的陣仗，絕對不會隻想用獸煉出幾隻【B+】，萬一成功，那下面的就是一個遠超陳放這個【S+】的存在，怪不得異事局要拔掉這顆毒瘤。

沈清不動聲色地從謝甯臉上掃過。

如果全妖會實驗成功了，那是不是說他們手裡起碼有一隻可能跟謝甯差不多的大妖？

他透過镂空的八角鐵盤往建築底部看去，不知道是不是視覺原因，底部那一片尤其地黑，好像是一片無底深淵，有一隻巨獸蹲守在下面正張着黑洞洞的大口，等着這些鐵籠裡的東西投喂。

鐵籠一直往下掉，還真跟進食類似，等消化完一部分，再吃下一部分。

齊旭吸吸鼻子，才注意到帶來光明的青蚨群：“哥，你什麼時候把它們帶上了。”這些螢火蟲晚上在他哥家裡充當小夜燈，進了這種漆黑的妖瘴倒是有用。

沈清沒答他的話：“按正常發展，鐵籠會一直下落。”

假若陳放去過建築底部，那他們會跟那隻被全妖會圈養的東西正面對上，若他沒去過，那底下那片黑地就是妖瘴邊界，掉進去死路一條。

不管哪種可能，向下都不是一個好選擇，不過……

謝甯眼淚汪汪抓住沈清的手，裝模作樣地問：“哥哥，你舍得把我喂給大怪物嗎？”

“……”沈清眯了眯眼，“舍得。”

他抽手順勢捏了捏謝甯肉乎乎的臉蛋，手感極佳。

小孩兒細皮嫩肉，謝甯立即接收到了痛感：“疼疼疼！”

沈清看着謝甯被揪得變形的臉蛋忽然停下了動作，後知後覺地升起一股怪異感。

他一向對小孩或者寵物之類可愛的東西無感，也不會主動去觸碰，故意這樣逗一個小孩更不是他會做的事。

因為這殼子下面的是謝甯？

沈清想象了一下他掐着謝甯原本那張臉的畫面，好像……有點想試試。

他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思緒一恍被掙開了手，謝甯揉着自己的臉：“哥哥好無情啊。”

齊旭看完全程，一時不知道是該驚訝圖南的膽大還是活潑。

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立馬被求生欲擠了下去：“哥，你倆别玩兒了，咱們怎麼出去？”

沈清望了眼腳下的深淵，又看了看面前的鐵籠。

“坐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