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嚴惜有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她媽媽,怎麼會生病?在嚴惜關于父母為數不多的記憶裡,她媽媽是個行動力十足,且十分有力的女人。
她記事的時候,家裡賣過早點,全都是由她媽媽一手打理。
這樣一個能幹的女人,怎麼就病倒了?
蘇照影不是迷信的人,更加不相信命運這回事。但現在,她埋怨起上天來。
上天為何對嚴惜如此殘忍?為什麼要讓她經曆這些痛苦的事?
為什麼要在嚴惜開心快樂的時候,給她當頭一棒?
蘇照影緊緊握着嚴惜的手,安慰的話過于蒼白,她想陪在嚴惜身邊,這種時候,她不能讓嚴惜獨自面對:“我陪你。”
嚴惜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次踏上回松泉縣的路,是為了回去見她媽最後一面。
“學姐,我們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到了松泉縣,聞到熟悉的海風的味道,嚴惜疲倦得隻想睡過去,什麼也不要想。
但她得先把蘇照影安頓好,幾個小時的車程,都是蘇照影再開。
“我不累,我們可以先去看看阿姨。”蘇照影是真的不累,她心裡記挂着嚴惜,也怕嚴惜自己回去出什麼事,所以才堅持開車送她。
嚴惜執拗地搖了搖頭:“先,先去酒店。”
蘇照影看了她半晌,妥協道:“好。”
松泉縣這幾年發展海邊旅遊業,開了不少民宿和酒店,條件雖然一般,但很幹淨。
嚴惜沒心思去看松泉縣的變化,一進房,先放了行李。
明明今天,她該和蘇照影去青溪古鎮的。
上天還真是愛和自己開玩笑,嚴惜暗自苦笑。
蘇照影擔憂地看着她:“我叫了客房服務,一會兒吃點吧。”
嚴惜木然地點頭,餐送上來後,她也沒什麼胃口,機械化地填飽肚子後,她強打精神:“學姐,你是第一次,來松泉縣吧,晚上我帶你,逛逛。”
蘇照影不忍地看着她,本想讓她别勉強自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或許出去走走,嚴惜心裡會好受些。
“這條路,是我上學的,必經路。”嚴惜指着一個小坡,坡道兩旁是低矮的店鋪和稀疏的電線杆。
店鋪大多是賣文具和小吃的,還有不少奶茶店,都是學生喜歡的東西。
蘇照影默默陪着嚴惜,聽她說着在這裡的生活。
“這裡,我媽,賣過早餐,賣包子、油條。”
嚴惜看着坡道中間一小塊空地,現在這裡成了堆雜物的地方。
“你媽媽,她是怎樣的人?”蘇照影問。
“她,她啊。”嚴惜陷入回憶之中,卻發現她對她媽的記憶少得可憐,僅有的記憶,還是片段式的,而且很模糊。
“她是一個,不甘于現狀的女人。”
嚴惜想起那天,父母宣布離婚,因為她的歸屬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不歡而散,兩人都走得毅然決然。
她哭着跑出去,父母走了相反的兩條路,她不知道該去追誰,隻能在原地哭。
她記得她媽回頭看了她一眼,愧疚、不舍,但更多的,是終于離開的釋然和輕松。
嚴惜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路,舅舅已經給她打過三個電話了,都是問她到沒有。
“還沒到的?臨海過來頂多五六個小時,這都晚上了。”
嚴惜默了默:“到了。”
“到了怎麼不來醫院?你媽就是個倔脾氣,大醫院不去,非得回松泉縣,你說她是不是……诶,诶,到了到了。”
舅舅那邊似乎正在和人說話,要立馬去醫院後,就挂斷了電話。
看來今晚是躲不過了,嚴惜其實不太敢去,尤其不敢去面對病床上的母親。
她怕看見那個女人,奄奄一息的樣子。
嚴惜很猶豫,從内心來說,她也不願意讓蘇照影看見她的原生家庭。
可是她也不能讓蘇照影一個人回酒店。
嚴惜舅舅的嗓門很大,周圍又比較安靜,蘇照影不可避免地聽見了電話内容。
“去吧,我陪你。”
嚴惜深深地看了眼蘇照影,點頭同意了。
她想自己最狼狽的時候,蘇照影都已經看過了,也不差今晚。
松泉縣的人民醫院前幾年翻修過,從幾棟破舊的建築搖身一變成了又高又氣派的大樓。
即便縣人民醫院已經翻天覆地,嚴惜還是不明白,她媽媽為何要回松泉縣來看病。
她媽媽離婚後就去了深市,在那邊組建了家庭,她聽奶奶說過,好像是和别人合夥開了家保潔公司。
想來應該過得不錯,嚴惜更不理解她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