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人多問。”安宴語氣平淡地回道,“因為到了晚上,大家都疲憊不堪了。”
累得不再攝取外界無關信息,累得不想多說話。
“對不起,我好像不該來……”
龍秉月有點厭棄自己,不僅在不合适的時候過來,還忍不住在不合适的時候道歉。
不過,兩人平時聯系,确實是報喜不報憂。她天真地以為他的拍攝沒那麼辛苦。
現在想想,這種為對方考慮的心情,反而造成了兩人一直以來隻有同甘,尚未共苦,分擔憂愁的經驗寥寥。
“你不要道歉,我好開心的,今天拍攝效率高都是多虧了你。”安宴聲音透着疲憊,笑容顯然發自真心,“而且你是獨立的個體,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聽我的。”
道理龍秉月都懂,心裡想的卻是,他已經夠累了,還無端多出了安慰她的任務,唉。
進到酒店房間裡,安宴松開牽在一起的手,面對面把龍秉月抱在懷裡。
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接着先前的話:“我前兩天隻是怕你來了不開心,是我的錯。我以後不再假設你的心情了,你也不要假設我的心情,好嗎?我們都誠實做自己,不讓對方假設。”
“好。那你不要隻報喜不報憂,拍攝的辛苦也要告訴我。”
“憂?辛苦?拍電影累是挺累的,但我很享受,有幹勁,不覺得辛苦。”
好吧,看來隻有她這麼覺得,而且剛答應了不假設,立馬就假設了他辛苦……
也隻有她報喜不報憂。
她得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了,比如在洗澡的時候。
“我要洗澡了。”龍秉月從安宴的懷抱裡出來,說完想到累了一天的他可能更需要,就問他,“你要先洗嗎?或者一起?”
她發誓,她隻是覺得一起洗更快,節省時間,可以早點睡覺。沒有任何别的心思。
安宴說要誠實,是真的說到做到:“我今天可能沒有那個興緻。”
疲勞倒是次要,情緒還留在電影裡也不重要,主要是覺得天時地利人和實在一個都不占:時間不湊巧,地方條件一般,他們好久沒有過了,無法盡興恐怕會更難受。
“……你怎麼又假設呢!”龍秉月知道情侶間邀請一起洗澡幾乎隻會指向一種意思,但是強詞奪理道。
搞得她像個如饑似渴的女人似的,他都累成這樣了,她還要榨幹他最後的精力。
“這可不是假設,你想想哪次沒擦槍走火。”安宴輕松反駁。
行吧,他倒也沒說錯。
接着安宴又說:“我先洗吧,暖氣剛打開,你晚點洗出來更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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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都洗完澡躺到床上,龍秉月按下安宴準備關燈睡覺的手:“晚安吻總可以有吧?”
安宴的手收了回來,人也躺了回去。
兩個人面對面側躺着,誰也沒先主動。凝視着彼此的眼,等待一個契機。
龍秉月撅起嘴說“親親”,然後閉上了眼睛。
吻落了下來,幹燥的嘴唇碰撞在一起,表面互相碾壓,沒有深入。
一秒,兩秒……結束了。
肯定沒有三秒,安宴的唇就撤退了。
太克制了吧……龍秉月不禁懷念起曾經因過于頻繁的親密而引發的憂慮,那時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現在嘴唇幹巴巴的,心也有點幹巴巴的。
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比男朋友興緻不高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
——男朋友在和自己接吻的時候,睡着了。
老天奶,該說自己小瞧了他的勞累,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龍秉月試探性地又親了親安宴,睡美人沒有被吻醒,依然沉睡着。
她大膽起來,既然不會影響他休息,那就再深入一點、再多親一會吧——捧住他的臉,吮他的唇瓣,吻得濕濕亮亮。
安宴仍然沒有醒的迹象,現在她知道答案了:她是小瞧了他的勞累。
暖氣開到高溫的室内異常幹燥,龍秉月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來,在雙肩包裡找到潤唇膏,輕輕塗在安宴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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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龍秉月醒來的時候,被窩旁邊已經涼了。
晚睡早起的安宴在床頭櫃上留下了手寫消息,他要繼續拍攝了,抱歉沒法陪她。
用的是酒店的紙,唇膏壓在上面,防止她沒看到。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不久前才被塗過一層唇膏。
睡前以為自己大費周章過來,接一個三秒不到的吻。
現在看來,似乎也不是那回事嘛。